“完了……”校尉喃喃自語。
厲長生帶來了援軍,早晚都能攻破城門,他們的確是沒什麼可害怕的,還需要什麼人質?
校尉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原來消息真的是假的,怪不得將軍要逃跑,因為再不逃,可能就真的要玉石俱焚!
厲長生冷漠淡然的抬頭看著高聳的城門,其實這黑夜之間,根本未有太多的士兵,厲長生的援軍也根本未有抵達。
厲長生叫人帶上儘可能多的火把,將火把用樹枝串起來,這樣一來,每個人都能舉無數隻火把,仿佛千軍萬馬真的來到。
天色太黑,城門又高,叛軍本就無法看的太清楚,再加上他們慌亂不堪,還能顧及到什麼?
厲長生是故意斬殺宛陽王的,第一是為了荊白玉,第二是為了擾亂叛軍的軍心,第三則是為了讓叛軍小心,他們的援軍已經來到,所以毫無顧慮。
厲長生整理了一下荊白玉的披風,突然朗聲說道:“陛下在此!宛陽王叛變造反罪大惡極,若是有跟隨宛陽王冥頑不靈者……九族皆斬!”
“是皇上!”
“真的是皇上……”
“校尉,現在怎麼辦啊……”
城門口上的士兵全都慌了神兒,他們扒著城牆仔細的往下看去,果然隱約瞧見厲長生的馬前坐著一個少年,模樣酷似新皇荊白玉。
那少年的確是荊白玉無疑,隻可惜,荊白玉並無知覺。
“嗬!”校尉倒抽一口冷氣,雙膝一軟,不自覺得便倒在了城牆旁邊,再也站不住,自言自語的說道:“真的是皇上……完了……完了……皇上被找到了。”
將軍帶人將小皇帝荊白玉逼的跳崖,這消息城外的人不知道,但是城內的人是無有不知的,校尉也不例外。
然而如今小皇帝荊白玉回來了,如此命大,竟然回來了……
這是天意……
校尉頹廢的站不起來,道:“這就是天意……天意啊……”
士兵們亂成了一鍋粥,道:“校尉,怎麼辦啊!我們還有妻兒老小,我們不想死啊。”
不想死……
誰會想死呢?
校尉亦是如此。
士兵們七嘴八舌的說道:“校尉,彆堅持了。我們這是為了誰啊,打開城門罷,指不定還能活命啊。”
“是啊,開城門罷!”
“我們不想死啊。”
城門樓上,每個人的聲音都不大,但是卻連成了一片,讓城門樓下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轟隆隆”的聲音傳出。
在朝陽升起之前,城門仿佛巨大野獸的血盆大口,緩慢的,一點點……
打開。
城門內的叛軍紛紛扔下兵器,頹廢無力的跪在了地上。
喻青崖前不久才雙手冰冷至極,而眼下卻感覺周身血液沸騰,興奮的低聲道:“爹!成了!真的成了!”
厲長生抱緊懷中的荊白玉,難得亦是有些個興奮,低聲道:“小白,我帶你回家。我們現在就去找馮陟厘,馮先生一定能治好你,一定能……”
叛軍繳械投降,被一個個捆綁起來,場麵極其壯觀。
這一忙乎,眼看著日頭升起,天色終於大亮。難得的,今日竟是個大晴天,燦爛的日光,叫人不敢直視。
火把已經熄滅,厲長生零零星星的軍隊,站的著實非常稀疏。
“這……”
被綁住的校尉一臉迷茫,不敢置信的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個回事?無需旁人解釋,校尉其實心中有數。
中計了。
然而眼下再說什麼,已經無濟於事。
城門被打開,武器被收繳,叛軍一個個被捆綁。厲長生每一步都打算的十足縝密,根本不給校尉恍然大悟和反撲的機會。
校尉憤恨又頹廢,一句話不說,垂著頭跪在地上。
“入城!”
厲長生揮手說道。
皇宮之內一片蕭索,就算日頭升起,也無有宮人走動,仿佛空無一人。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所有朝臣儘數被困在皇宮之中,這麼些日子過去,誰也不能離開皇宮大殿一步。
“吱呀——”
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即是沉重殿門被打開的聲音。
朝臣們心驚膽顫,一個個警惕的望向大門口,生怕是宛陽王帶著人走進來,那一切可就真的完了。
“嗬!”
“厲長生!”
“是厲太傅!”
“是厲太傅啊!”
朝臣們喧嘩起來,從未有一次,見到厲長生這般親切的,他們的呼聲急迫的厲害。
有人已經喜不自禁,竟是嚎啕大哭了起來,道:“是厲太傅!厲太傅來了!太好了!”
厲長生有些氣喘,他是一路跑過來的,推開殿門,目光在眾多朝臣中一溜。
準確無誤的尋到了角落中的馮陟厘。
馮陟厘也被關押在此,手腳皆是被綁著,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裡。
“厲太傅,你來了!真是太好了。”
“快快,太傅,請幫老夫解開束縛。”
“太傅,先幫老夫,老夫上了年紀。”
一連串親切的聲音,眾人被綁著手腳,無法快速移動,卻都費儘全力,朝著厲長生聚攏。
厲長生根本未有瞧他們一眼,撥開人群,衝了過去,用刀子割開馮陟厘的束縛,道:“馮先生,快跟我走!”
馮陟厘眯了眯眼睛,二話不問,立刻與厲長生一道出了大殿。
“厲太傅!”
“莫要走啊!”
“請給我們鬆綁!”
厲長生無有回頭,絲毫留念都是沒有,仿佛根本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厲太傅?!”
“厲太傅這是在做什麼?”
“還是這般的目中無人!”
“這樣太可惡了……”
一群憤怒的聲音,在厲長生離開之後,驟然越來越大。
喻青崖踩著方步,晃晃悠悠走進大殿,道:“誰目中無人?誰太可惡了?”
喻青崖的出現,讓他瞬間成為了萬眾矚目的中心。
“是喻公子!”
“喻公子,太好了,快給老夫鬆綁。”
“喻公子,您還記得我嗎?快給我鬆綁,我們以前喝過酒的。”
爭先恐後的聲音絡繹不絕。
喻風酌跟在喻青崖身後走進來,止不住搖了搖頭。
“給你鬆綁?”喻青崖側頭去看那個叫的最歡實的人,道:“你方才不是在辱罵厲太傅嗎?可是太傅讓我過來救你們的。你卻不領情,我還救你乾什麼?”
“我……”
那人一愣,趕忙搖頭要成了撥楞鼓,道:“不是,我沒有,我沒有辱罵太傅,我方才隻是太著急了。”
“他罵了!”
旁邊一個人眼珠子滾動,道:“他罵了!我聽到了。喻公子,你快先給我解綁罷。我的手,恐怕都要斷了。”
喻青崖微微彎腰,不過鋒利的刀子卻不是衝著繩索而去,反而差點紮在那人的胳膊上。
那人嚇了一跳,大喊著:“喻公子!請你看清楚啊,莫要割傷了我。”
“我看的非常清楚啊。”喻青崖冷笑著說:“我可記得你呢,上次是不是你,背地裡罵我爹的?”
“什麼?”那人一臉迷茫。
喻青崖道:“說我爹是離國人,一直留在大荊,絕對是心懷叵測,肯定是個細作什麼的。”
“不不,我沒有說過。”那人連忙搖頭,道:“一定是個誤會。”
喻風酌以前的確就是個細作,不過現在是正正經經的以離國人身份留在大荊。周圍難免會有些個流言蜚語,平日裡喻風酌就當沒聽到,但喻青崖聽了卻覺得十足胸悶氣短,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自然要好好的整治報複一番。
喻風酌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崖兒,給他們解綁罷。”
喻青崖回頭瞧了他一眼,道:“我這裡給你出頭,你卻裝成好人的模樣,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陰險。”
喻風酌有點哭笑不得,道:“什麼好人不好人的。我們處理完了這裡,還要去與厲太傅彙合。”
“對了……”
喻青崖表情變得嚴肅了幾分,厲長生帶著馮陟厘去給陛下治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
想到這裡,喻青崖便感覺什麼開頑笑的心思也無,心中隻剩下濃濃的憂慮。
厲長生將馮陟厘一路拽走,道:“陛下情況不好,墜崖後昏迷不醒,如今也不曾睜過一次眼睛。”
馮陟厘知道情況緊急,所以根本不多問其他,雖心中好奇,卻也隻是先問荊白玉昏迷後的症狀等等。
兩個人進了大殿,果然看到荊白玉躺在龍榻之上。
靈雨已經回來了,哭得幾欲昏厥,伏在榻邊抽抽噎噎,道:“陛下……陛下您睜開眼睛罷,求您……莫要如此狠心啊……”
靈雨被困宮中,聽聞薑笙鈺帶著荊白玉逃出的消息,還在滿心歡喜當中,卻不料轉眼傳來了荊白玉跳崖的消息,讓靈雨當成昏厥過去。
“讓開。”
馮陟厘大步而入,語氣平靜的揮了揮手。
厲長生將靈雨帶到一麵,道:“馮先生,請快給小白醫治,小白為何總是不醒?”
“厲太傅。”
喻青崖隔了一會兒走進來,瞧了一眼殿內緊張的氣氛,有些欲言又止。
厲長生轉頭去瞧他,道:“何事。”
喻青崖道:“那些個朝臣說是要朝議……”
靈雨急了眼,道:“陛下還未醒來,朝議什麼?”
朝臣們被圍困起來,心中多有怨念,當然他們並不會覺得是自己的過錯,便將所有問題都推到了身為新皇的荊白玉身上。
如今荊白玉墜崖,朝臣們隻聽說荊白玉死了,根本沒有聽說荊白玉被救起的消息,便都說國不可一日無君,想要聚集在一起,展開朝議,擁立新皇上位。
靈雨一向不問朝事,可她機靈的厲害,一聽便覺得這事情有蹊蹺。
厲長生眯著眼睛,整個人透露出一股難以掩藏的煞氣。那些個朝臣想做什麼,厲長生自然一清二楚。
荊白玉一直想要力挽狂瀾,自從作為太子掌管朝政開始,招惹了多少人的不滿可想而知。如今是大好時機,找一個聽話的皇帝,所以他們才會如此迫不及待。
馮陟厘給荊白玉診著脈,道:“厲太傅可先行處理瑣事,左右這麵為陛下診治的事情,厲太傅是幫不上忙的。”
厲長生望著榻上的荊白玉,他是根本不舍離開一步的。然而馮陟厘說的不錯,自己幫不上忙,什麼也幫不上……
“好,有勞馮先生,請務必讓小白醒來。”厲長生道。
他說罷了,對靈雨又道:“我去去就回,照顧好陛下。”
“請太傅放心。”靈雨道。
她說罷了,拉住了就要離開的厲長生,道:“厲太傅,請務必讓那些個心懷叵測之人好看。”
“放心。”厲長生稍微露出一個微笑。
厲長生招了招手,對喻青崖道:“跟我走。”
喻青崖引著厲長生往朝議的地方而去,還未走進大殿,就聽到薑笙鈺的聲音。
薑笙鈺有些個激動,嗬斥說道:“你們這是要造反罷?莫不是與宛陽王是一夥的?”
“薑王您說的什麼話?”一個老臣笑著道:“這乃是大荊的朝議,要選的也是大荊的新皇。薑王您身為薑國的君主,為何來湊這個熱鬨?還是快快離去的好。”
“新皇下落不明,”薑笙鈺道:“你如何便肯定新皇已經仙去?我看你與那宛陽王的叛軍,指不定就是一夥的,所以才這般肯定!”
“薑王莫要血口噴人!”老臣說道:“這可是我們大荊的地方,容不得你這個外來的國君撒野!”
“撒野?”
突然一個聲音從大殿外傳了進來。
聲音雖不大也不高,卻擲地有聲,叫所有人渾身一個激靈。
厲長生高大的身影出現,負手站立在大殿門口,低聲一笑,道:“撒野,這個詞用的倒是好。”
眾人都聽出厲長生話中有話,但迫於厲長生的威嚴,竟是誰也不敢輕易出頭。
薑笙鈺再看到厲長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立刻衝上去,有些眼睛發酸,低聲道:“叔叔……荊白玉他……他……”
“陛下,”厲長生不等薑笙鈺說罷,已經朗聲說道:“陛下已經被救回,此時便在宮中。”
“什麼?!”
“這怎麼可能?”
“不是跳崖了嗎?”
大殿之中喧嘩不已,聲音吵鬨至極。
薑笙鈺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厲長生,道:“真的嗎?真的嗎?”
“是真的。”厲長生點頭道。
荊白玉已然被救回來了,隻是多日未醒罷了。
喧嘩之後,便有朝臣大聲說道:“厲太傅,既然陛下被救回,為何我們隻看到了太傅您一個人,卻未有看到陛下?”
厲長生淡淡的說道:“陛下身體不適,正在療養。”
“什麼?身體不適?”
有人小聲嘀咕,道:“莫不是摔斷了腿腳?”
“嗬,難不成殘疾了?”
“從懸崖跳下,能活命已是萬幸,恐怕是真的殘廢了罷?”
眾人猜測不已,有人滿臉狐疑,有人滿臉喜悅。
先前與薑笙鈺對峙的老臣站了出來,道:“敢問厲太傅,陛下此時何在?卑臣們想要前去探望。畢竟……”
他話鋒一轉,道:“畢竟太傅也應當是知道的,我們大荊無有讓一個殘疾做皇帝的道理啊。”
古代人對於殘疾是相當具有偏見的,這一點厲長生知道。
古人將殘疾視為老天爺的懲罰,所以不論是先天殘疾還是後天殘疾,那都是因著觸怒了老天爺,才會得到如此的懲罰。
若是荊白玉摔下懸崖真的殘疾,肯定會有大批的朝臣站出來,說是老天爺發怒,覺得荊白玉不配作為大荊的皇帝,所以才會降下如此的災難。
厲長生冷笑,道:“我方才已經說過了,陛下身體不適,所以此時誰也不得打攪陛下。”
“厲太傅!”老臣嗬斥一聲,道:“厲太傅為何三番四次阻攔我們,不叫我們麵見陛下?莫不是厲太傅覺得,此次你平息叛亂有功,所以便不將我們放在眼中了?”
“嗬——”
這段時間,厲長生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樣,如今難得露出愉悅的笑容。
厲長生笑著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說什麼?”朝臣們大吃一驚,全無料到厲長生竟是如此傲慢無禮。
老臣怒吼道:“厲長生!你太大膽了!你莫要仗著陛下先前寵信你,便不將旁人放在眼中!你這般阻攔我們麵見陛下,是想要囚困陛下,造反嗎!”
老臣顯然是想要故意曲解厲長生的意思,想要尋找一個由頭,趁機合力推倒厲長生。
厲長生心中再明白不過,卻也是不屑一顧。
厲長生又開了口,還是愉悅的模樣,同樣的口吻同樣的話,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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