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目的是要見皇帝,而厲長生三兩句話阻攔了自己不說,還想要用一瓶卸妝乳便打發了自己,著實可惡非常。
“不行,”太皇太後低聲說道:“這也太不同尋常了,厲長生為何不讓哀家去見皇上?說不定……”
太皇太後的臉色變得慘白,說不定真像旁人所說的那般,皇上被厲長生給挾持了,甚至說……
皇上早已不在人世,厲長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想要穩固他的地位,等他有了十拿九穩的把握,便可一舉改朝換代,推翻大荊的所有。
若是大荊亡了……
太皇太後倒抽一口冷氣,自己怕是也再活不下去。
“不行不可,”太皇太後焦急的站起來轉著圈,道:“哀家必須要想個辦法才可。”
太皇太後一夜未眠,眼看著就要清晨,但太陽還未有升起。
“來人!”
太皇太後嗬斥一聲,宮女連忙小跑過來。
太皇太後問道:“今兒個可是有早朝的日子?”
“正是。”宮女恭敬的回答。
太皇太後眸子一動,道:“陛下可去參加早朝了?”
“回太皇太後的話,不曾聽說。”宮女道:“陛下仿佛還在修養,無法參加早朝。”
“太好了……”
太皇太後忽然低聲笑著道。
天色還黑漆漆的,厲長生已然穿戴整齊,準備去主持早朝。
荊白玉窩在榻上,一副睡眼朦朧的模樣,突然感覺身邊之人空了,立刻一個翻身坐起,抓住了厲長生的袖子。
厲長生笑著說:“小白乖,叔叔去早朝,很快回來。困的話繼續睡罷,好嗎?”
荊白玉不想讓他去,搖了搖頭。
“小白要聽話。”厲長生道。
荊白玉不情願,但是揪著厲長生袖子的力氣小了一些。
厲長生拉過被子,給荊白玉蓋好,道:“小心著涼,叔叔很快回來,不會太久的。”
荊白玉終於蔫頭耷拉腦的點了點頭。
厲長生離開,荊白玉眼巴巴的瞧著,等實在瞧不見了,這才抱著兔子頑偶繼續閉眼睡覺。
隻要睡的時間長一點,再一睜眼就能看到叔叔。
今兒個早朝,所有的事情又圍繞著成國舉兵的事情進行。厲長生已然斬首了成國國君,這一仗眼看著勢在必行,但主戰派與主和派還是爭吵不休,甚至說,主和派占了上風,主和人數比厲長生想象中的多一些。
但這也不算出乎厲長生的意料,畢竟昨日厲長生在外麵碰到了一個成國女子,還收到了成國交好的書信。
厲長生可不相信,成國人隻給自己送了這樣的書信,定然是廣撒網,遞了不少這樣的書信給在場的大臣們。指不定現在侃侃而談的某個大臣,便中了成國人的美人計。
厲長生表情平靜的瞧著他們不斷爭吵,然後長身而起,笑著說道:“諸位莫要吵,不妨聽一聽陛下的意思。”
他一開口,大殿裡果然安靜下來。
陛下的意思……
陛下根本未有出現,眾人齊刷刷看著厲長生。
什麼陛下的意思,說不定便是厲長生的意思,隻是假借著陛下的名頭罷了。
不少人心中嗤之以鼻,但是他們不敢開口說出心中所想,皆是懼怕厲長生懼怕的鴉雀無聲。
厲長生微笑著說道:“陛下已然決定,認命竇延亭將軍為大將軍,出兵對抗成國。”
“什麼?竇延亭?”
“竇將軍他……”
“叫他出兵,他可是做過宛陽王俘虜的人啊。”
眾人一陣喧嘩,不少人小聲議論了起來。
昔日宛陽王作亂,眾人根本無有提前知曉,荊白玉派竇延亭快馬加鞭前去尋宛陽王的支援,竇延亭到了宛陽之地,立刻被宛陽王扣押起來,成了宛陽王的俘虜。
幸好竇延亭偷偷讓親隨前來報信,這才無有耽誤事情。隻可惜後來宛陽王發現竇延亭放走了親隨,勃然大怒,對竇延亭用了刑。
竇延亭傷勢頗重,宛陽王死後,才被救回都城,如今一直在府中養傷,都未有前來參加早朝。
竇延亭做了俘虜,如今陛下卻要叫他掛帥,前去抵抗成國大軍,眾人心中自然有不服氣的。
厲長生笑著說道:“若是哪位有什麼意義,但說無妨。隻是站出來,便要說些可行的辦法,舉薦一位合理的將軍,若是實在無人可舉薦,哪位大臣自薦領兵,也無不可。”
厲長生拋出竇延亭的名字,瞬間將眾人的目光緊緊抓住。本來主和派還在據理力爭,現在所有人都忘了什麼主和派,全都在議論竇延亭該不該上戰場。
而厲長生淡淡的又一開口,議論的聲音便消失了蹤影。
在場的哪一位大臣不怕死的,根本不敢自己披甲上戰場,隻是會不斷的反駁旁人罷了。
“哐當——”
安靜的大殿裡,突然出來格格不入的聲音。
有內侍急匆匆走進來,模樣甚是慌張,走到厲長生身邊,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你說什麼?”厲長生臉色難看下來。
“走。”厲長生一揮手,對眾位朝臣說道:“今日早朝便到這裡,各位大人可以散了。”
他說罷了,根本無有停留,也不給旁人說話的餘地,快速消失在大殿門口。
“這……”
“厲太傅也太……”
大臣們愣了半晌,眼看著厲長生真的走了,這才敢開口說話:“厲太傅這也太……太,就這般走了?”
“厲太傅也太不將旁人放在眼中了罷?”
“厲太傅莫不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皇帝?”
“噓——這話可莫要亂說啊。”
厲長生大步離開殿中,身後的內侍急匆匆追上。
厲長生問道:“太皇太後什麼時候去的?”
“太皇太後已經來了半晌,在殿外大吵大鬨,靈雨姑姑就要攔不住了。”內侍著急的道。
就在厲長生去早朝,離開沒多久的時候,太皇太後竟然領著一幫子人出現在荊白玉的寢宮門口。
天色還黑著,荊白玉被吵鬨的聲音驚醒,他還以為是叔叔回來了,但仔細一聽,又仿佛不像那麼回事。
有人喊叫著,還有靈雨的聲音。
靈雨萬分焦急:“太皇太後,您不能進去,陛下還要修養,陛下吩咐不見任何人!”
“不過是個宮女,以為跟在厲長生身邊,就可以耀武揚威了嗎?笑話!”
太皇太後被四個宮女扶著,走路都不穩當,卻底氣十足聲如洪鐘的嗬斥著。
靈雨著人阻攔在前麵,根本不敢讓太皇太後進入寢殿,道:“太皇太後,這是陛下親自吩咐的,婢子著實不敢違抗陛下的命令啊,還望太皇太後……”
“啪——”
靈雨話未說完,太皇太後已然抬起手來,竟是狠狠的對著靈雨的臉頰扇了下去。
靈雨低呼一聲,頓時臉頰火辣辣的燒燙,不隻如此,滿嘴的血腥氣蔓延開來,太皇太後的力氣大的出氣,差點子就把靈雨的牙齒打鬆動。
“讓開!否則哀家對你不客氣!”太皇太後嗬斥。
靈雨捂住臉頰,抽著冷氣說道:“太皇太後贖罪,婢子不能讓開。”
“好你個小蹄子!”太皇太後複又舉起手來,靈雨咬牙忍住,根本不去躲避。
“太皇太後……”
旁的宮人趕忙勸阻,小聲說道:“太皇太後息怒,這靈雨可是陛下和厲太傅跟前的紅人,若是……”
若是真把靈雨給打出好歹來,陛下和厲長生怕是要動怒的。
宮人壓低聲音道:“如今進去見了陛下,才是正經事啊。”
“說的對。”太皇太後點頭,當下心中一動,便來了個主意。
有成群的侍衛阻攔,太皇太後雖然身份尊貴,卻也無法進入內殿,太皇太後乾脆“哎呦”一聲,瞬間跌倒在地。
“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
“快叫太醫!”
宮女們慌亂成一片,太皇太後已然年紀大了,這一摔很有可能會出大事兒,誰又能不著急?
靈雨忍著臉頰生疼,趕忙上前去扶,道:“太皇太後,您怎麼樣?”
“太醫!”太皇太後的宮女大叫著:“愣著做什麼?快去叫太醫!”
靈雨有些個擔憂,隻要對旁邊的侍衛說道:“你去請太醫過來,快。”
雖然離開了一個侍衛,但這旁邊的侍衛著實還不少,太皇太後此時想要進入內殿,還是十足困難的。
太皇太後假裝昏迷的樣子,倒在地上,突然之間發難!
她一把抓住靈雨的胳膊,用儘渾身解數將人一推,頓時將人撞了出去。
旁邊不少侍衛,趕忙接住靈雨。隨即就瞧太皇太後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了,竟是就地打滾,然後手腳並用的,趁著幾個侍衛慌亂之際,從眾人腿下麵爬了過去。
“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
後麵都是叫喊的聲音,太皇太後顧不得自己的宮女們,已經爬了過去,然後撞開門,奮力往內殿跑去。
“陛下!”
“孫兒!”
“厲長生太無法無天了!”
太皇太後衝進內殿,一路叫喊著,道:“皇上啊!厲長生趁著你養病的這段時間,簡直把自己當成了九五之尊,實在是……”
她話說一半,便瞧見了坐在榻上,絲毫也未有傷痛模樣的荊白玉。
荊白玉還未起身,衣著有些單薄,就坐在榻上,旁邊放著他的兔子頑偶。
太皇太後闖入,話頭硬生生斷了,這與她想象中並不一樣。
她以為小皇帝被逼迫跳崖,就算救回來,也已經是個殘廢,躺在榻上無法動彈,否則怎麼會叫厲長生掌控了朝政?
若是荊白玉真的變成了癱子,那……
那就太好了!
太皇太後一想,心中就止不住的狂喜。一個殘廢,怎麼可能繼續當大荊的皇帝?必然要退位讓賢,必然要讓她的小兒子荊博文當皇帝才可。
太皇太後一向偏心,這恐怕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以前先皇在世的時候,太皇太後就幾次三番的想要先皇立下詔書,傳位給小兒子荊博文。
後來太皇太後竇家的勢力太不如前,這才放棄了繼續為小兒子鋪路的想法。
如今孫兒即位,可孫子怎麼有兒子親呢?太皇太後還是喜歡荊博文多一些,如果這個時候,荊白玉真的殘廢了,便是小兒子上位的最好機會。
太皇太後也是操碎了心,這才不遺餘力的前來揭發厲長生的惡行。
可誰料闖入了內殿,卻看到好端端的荊白玉。
“孫兒……你這是……”
太皇太後一時傻了眼,道:“你這好端端的,為何不肯露麵?”
荊白玉見到有陌生人闖入,嚇了一跳,坐在榻上一言不發,死死拉著他的兔子頑偶。
“陛下!你倒是說話啊!”
太皇太後氣憤至極,道:“你可知道厲長生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麼?簡直要把自己當成了皇帝,在大臣們麵前耀武揚威!誰也不放在眼中!”
“陛下!你為何不聞不問?莫不是真的被那奸臣給迷惑了住?”
“陛下!哀家可由不得你再胡鬨下去了!”
太皇太後說著,氣衝衝上前,一把拉住荊白玉的手臂,道:“走!跟哀家走!今兒個,哀家要你在眾臣麵前說清楚,哀家要你革職厲長生!”
太皇太後本以為,皇後陸家的勢力大去之後,她竇家就能重新發揚光大。但是很可惜,厲長生並不給竇家什麼顏麵和機會。
這些日子,皇上不曾路麵,一群群的竇家人跑到太皇太後跟前告狀,一直在說厲長生這個不是那個不是。太皇太後顯然對厲長生積怨已久了。
“疼……”
荊白玉被死死扣著,委屈的低呼了一聲。
靈雨帶著侍衛們衝進來,瞧見內殿的情況,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太皇太後!請您放開陛下!”靈雨上前阻攔。
太皇太後生怕荊白玉會掙脫自己的束縛,抓住荊白玉的手更多了幾分力氣。
“好疼——”
荊白玉又是痛呼了一聲,白皙的手背上,頓時被太皇太後尖銳的護甲刮破,留下血紅的痕跡,熱乎乎的血滴順著掉在地上。
一滴、兩滴……
“啪嗒——”
混合著荊白玉委屈的眼淚。
荊白玉一直被厲長生寶貝著,不讓他冷一點熱一點,哪裡肯讓他受一丁點的傷。如今不隻見了血,還皮肉外翻,疼得荊白玉鼻子一酸,眼淚一串串的滾了下來。
“嗬——”
太皇太後倒抽一口冷氣,一時間整個人都懵了,抓著荊白玉的手不由鬆了幾分力氣。
“陛下你這是……”
太皇太後終於還是發現了荊白玉的不對勁兒。
“疼……”
“叔叔……”
“叔叔……”
荊白玉迷茫的四處去看,想要找厲長生的蹤影,滿麵都是委屈的模樣。
靈雨趕忙將荊白玉護在身後,用帕子壓住他不斷流血的手臂,道:“陛下,彆怕彆怕……厲太傅很快就會回來的。”
“陛下,你這是怎麼了?”
太皇太後瞪大眼睛,道:“難道說,陛下……”跌下懸崖,沒有變成癱子,卻變成了癡兒。
太皇太後想到此處,心中那就要熄滅的火光,瞬間死而複燃起來。
“小白!”
厲長生急匆匆排開人群,快步跑了進來,焦急的說道:“小白!”
“叔叔!叔叔!”
荊白玉疼得要命,聽到厲長生的聲音,立刻露出欣喜的模樣,一頭紮進了厲長生的懷中,死死摟著他的腰不鬆手。
“小白,叔叔來了。”厲長生抱住荊白玉,安慰的拍著他的後背,道:“彆怕,叔叔回來了。”
“叔叔……疼……好疼。”荊白玉舉著自己的手,皺著眉頭。
厲長生低頭一瞧,驚魂未定之時,便瞧見荊白玉手背上猙獰的傷口。
他的臉色瞬間也變了模樣,再沒有一絲的溫柔,同樣猙獰萬分,道:“小白,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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