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劉茅神情有些不對勁, 沈長安往身後看去, 發現道年竟然在走廊儘頭,頓時嚇了一跳:“道年,你怎麼在這裡?”
他……怎麼上來的?
“電梯。”
經道年這麼一說, 沈長安才發現他身後修了一個室內升降梯, 隻是被盆景掩藏著,不容易發現。
他走到道年身後,推著他的輪椅:“你也住樓上?”
“嗯。”道年把目光從劉茅身上收回來, “明天中午吃牛肉。”
“好呀,紅燒還是清燉?”
“一半紅燒, 一半清燉。”道年指了指一間房門,“這裡。”
“原來我就住你旁邊。”沈長安幫道年推開門, 發現這間屋子,除了必備的家具, 其他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一片荒涼。
有人說,房間的擺設與風格,有時候會顯露人的性格與生活態度,道年這種……是代表對未來沒有期盼,對當下也是了無生趣嗎?
察覺到沈長安變了步調, 道年抬頭看他。
“你這個房間好大。”沈長安若無其事地推著道年進屋,把屋裡的燈全部打開, 屋子瞬間變得亮堂起來,連空曠荒涼的感覺也去了幾分。
“你現在要不要洗澡?”沈長安問,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想起沈長安剛才問他上廁所的事情,道年繃著臉,“你早點去休息。”
“好吧。”沈長安沒有堅持,朋友之間也要保持該有的距離,這是對他人的尊重。轉頭看了眼縮著肩膀的劉茅,這是怎麼了?
見他出來,劉茅對他討好一笑,想要進屋卻又不敢進去:“先生……”
“出去。”
“好的。”劉茅不敢再廢話,趕緊替道年關上了門。
“劉先生,道年說明天中午想吃牛肉,廚房裡有新鮮的食材嗎?”沈長安問。
“牛、牛肉?”劉茅有些結巴。
“對。”道年見劉茅神情有些為難,“難道劉先生信奉道教,不吃牛肉?”
“沒有沒有。”劉茅趕緊搖頭,“明天一早就給您準備好。”
跟劉茅談好明天需要的食材,沈長安回到屋子裡,仔細觀察屋裡的擺設。雖然道年自己住的房間非常空曠,但是給他安排的這間客房卻很溫馨,讓人不自覺能便放下拘謹與不自在,看得出道年在準備房間的時候,特意花過不少心思。
道年的內心,究竟有多溫暖?
洗完澡,躺在柔軟如雲的床上,沈長安很快入睡。這一晚上,他睡得格外香甜,迷迷糊糊間,他還做了一個奇特的夢,仿佛自己擁有了飛翔的能力,在天地間四處暢快遨遊。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還能聽到簌簌的雨聲。
昨晚道年說晚上會下雨,原來真的下了?
剛洗漱完,就有人給他送了換洗的衣服過來,態度親切又不顯得過於熱情。僅僅在這裡住一晚上,沈長安就喜歡上這裡了。
下了樓,他見道年坐在落地窗前賞景,於是走到他麵前打了個招呼:“道年,早啊。”
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道年看著他道:“吃飯。”
早餐不知道用什麼做的,味道好得讓沈長安比平時多吃了兩倍,撐得他趴在沙發上不能動彈。
道年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背,隻聽到兩聲哼哼。
他忍不住又戳了兩下。
“彆戳了,如果我是氣球,就已經爆掉了。”沈長安慢吞吞從沙發上做起來,“道年,你家是不是專業種植高級農產品的,不然為什麼這些東西這麼好吃?”
“可以這麼認為。”道年點頭。
上班的時候想放假,可是真的不去上班,又不知道做什麼。沈長安打開電視,把所有頻道都按了一圈,也沒找到什麼有趣的節目。
見他百無聊奈,道年看了眼劉茅,然後道:“三樓有個遊戲房,讓劉茅帶你去玩。”
“啊?”劉茅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對,有的。”
“我又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玩什麼遊戲。”沈長安有些心動,但是為了成人的尊嚴,他還是意思意思地婉拒一下。
“現在遊戲競技都納入體育競技項目了,成年人玩也沒什麼。”劉茅笑嗬嗬道,“反正閒著都是閒著,玩會兒遊戲打發時間嘛。”
“那好吧,道年,我們一起去。”沈長安站起身,對道年道,“我一個人玩好無聊的,你陪陪我嘛。”
道年對生活沒興趣,他可以拖著道年一起培養興趣嘛。
道年愣住:“我不會遊戲。”
“沒關係,我也不太會。”沈長安推著道年往升降梯方向走,“但是我們要不懼艱險,勇於探索,說不定玩上幾天就會了。”
正說著,忽然聽到大門一聲巨響,仿佛正在被什麼東西強行砸開。
“私人重地,不可擅闖!”劉茅看向門口,臉上的笑容消失殆儘,起身攔在來人麵前,“請立刻出去。”
“四蹄朝地,頭上戴角的東西,滾一邊去。”來人脾氣暴躁,把劉茅推到一邊,憤怒地瞪著道年,“你究竟要怎樣才能滿意?”
四蹄朝地頭上戴角?
沈長安皺眉,這個人竟然罵劉茅是畜生?他不動聲色攔在道年麵前,這種人敢強闖到彆人家,說不定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這麼多年了,你……”這人看到沈長安,仿佛看到了什麼奇葩的怪物,怒意與驚愕讓他的臉扭成奇怪的弧度,看起來十分詭異。
“人?”來人想去看道年的表情,可是道年被沈長安擋在身後,他什麼都看不見。
屋子裡忽然詭異地安靜下來,沈長安見對方雙目灼灼地盯著自己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是很帥的,也沒有變異,這眼神啥意思?
“滾。”道年拉開擋在自己麵前的沈長安,輕輕吐出了一個字。
他仍舊如此的言簡意賅,麵無表情,就是說出來的話不太客氣。
來人看到道年露了連,雙腿微微打顫,但仍舊沒有退縮,他倔強地看著道年:“這十多年來,我族一無所出,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您的意思?”
道年沒有理會他:“長安,去樓上休息。”
沈長安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來人幾眼,彎腰在道年耳邊輕聲道:“我就在樓上,有事大聲叫我。”說完,他順手把一個裝水果的盤子放到道年手裡,“他如果敢靠近你,就用這個盤子砸他,反正他非法闖入民宅,你這是正當防衛,不違法。”
看了看手裡裝著水果的盤子,還有沈長安臉上“能逼逼就不動手,要動手就不能猶豫”的表情,道年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沈長安這才抬起頭,對來人道:“先生,有事慢慢說,你如果有過激言行,我就隻能報警了。”
來人表情微妙,本來就扭曲的表情變得更加扭曲了。
等沈長安上樓,道年也沒有理會這人,懶洋洋地靠著椅背,抱著果盤吃水果,滿臉寫著“彆煩我,趕緊滾”的不耐煩表情。
“大人。”來人盯著道年看了半晌,忽然雙膝一彎,跪在了道年麵前,頭手貼地,一字一頓道:“求、大人開恩。”
被推到一邊的劉茅揉了揉手臂,露出冷笑,打牛還要看主人,剛才闖進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萬夫莫擋,現在跪什麼跪?
“近二十年來,我鳥族後輩皆渡不過化形劫,不知我族犯下何等大罪,竟受如此懲罰?”來人雙目含淚,匍匐在道年麵前,雙肩不停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