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本就想讓那個道士成為養料。”沈長安皺著眉道,“我總覺得,那個背後之人,其實是希望陳元變成厲鬼的。”
“陳元變成厲鬼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張大爺道,“不能吃又不能喝,又不能用來做役鬼。像陳元這種八字特彆的鬼,如果變成厲鬼隻會後患無窮,如果陰間的鬼差來不及管,不知要折損多少玄學界的人,才能把把他降伏。”
“然而生死簿上,他的陽壽未儘,如果他真的化身成了厲鬼……”陰差肯定不可能及時發現,等事情鬨大的時候,陰差趕過來恐怕也來不及了。想到這,張穀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這背後之人的心思,何其歹毒。
“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不僅損陰德還要擔因果,那個人圖什麼?”
“正常人永遠無法揣測瘋子的想法。”沈長安轉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嚴印,“大師,您有何高見。”
“拙僧隻是在想,若是當日沈施主沒有把陳元施主的魂魄帶回來,那個人的計劃可能已經成功了。”嚴印看向沈長安的眼神,充滿了熱切,“沈施主果真是濟世救人的命格,當真……”
“不考慮,謝謝。”沈長安果斷拒絕,烤肉那麼好吃,大排檔那麼熱鬨,火鍋那麼美味可口,出家是不可能出家的,打死他都不可能出家的。
“罷了。”嚴印有些遺憾,“那我下次再來問你。”
沈長安:“大師,就算您問我無數次,我也不會改變主意。不都是說出家人要六根清淨,萬事不可執著麼,您這樣是著相了。”
“是啊。”聽到沈長安這話,嚴印理直氣壯道,“所以我修行這麼多年,都還沒有成佛。說不定沈施主你皈依佛門後,我就能頓悟成佛了。”
沈長安:“……”
得呢,他還是選擇閉嘴就好。
“也不知道城隍大人有沒有查到事情原委。”沈長安算了算日子,這都三四天過去了,城隍大人既沒給他投過夢,也沒在他麵前顯現過神身,難道是查不到真相,不好意思見他。
聽到“城隍”二字,嚴印與張大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張大爺甚至忍不住開口,“小沈啊,既然你不想修佛,要不要考慮一下修道,我們道門規矩沒有那麼多,實在不行,還可以當做記名弟子,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又能學道術,是不是一舉兩得?”
“我平時還喜歡吃鹵牛肉。”沈長安委婉地拒絕。
“酒肉穿腸過,道在心中留。”張大爺乾咳一聲,“你彆當著我的麵吃就行。”
“阿彌陀佛。”嚴印歎為觀止,沒想到張道友為了把沈施主拉進玄學圈,底線竟然低到沒有底線。幸好沈長安能夠請神的事情,隻有他們三個人知道,若是傳到玄學圈,恐怕沈長安門外就會上演萬人血書求修行的大戲。
“張大爺……”沈長安尷尬一笑,最後選擇了實話實說,“抱歉,我對符水一道,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更何況,對於我來說,鬼與人差彆並不大,學與不學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張大爺詭異地沉默了下來,良久後他才道:“是啊,我倒是忘了,你都能徒手抓疫鬼了,還用學什麼道術。”
“什麼疫鬼?”沈長安聽到這話有些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抓過疫鬼?”
“萬聖節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抓到一個歹徒?”
“對呀。”沈長安對那個人還是有些印象的,畢竟把自己弄得那麼惡心的人並不常見。
“那個……就是疫鬼。”張大爺看著沈長安眼睛慢慢瞪大,露出不可置信地模樣,慢悠悠拋出了一句,“為了抓住這個疫鬼,我們派出了很多修行者,不過還是被他逃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說……”被他幾拳揍翻的男人,是整個修真界都抓不到的疫鬼?
張大爺跟嚴印雖然不是那麼想承認,但還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難怪我隻是抓了一個歹徒,上麵不僅特意給我頒了獎,還讓整個部門都領了獎金。”沈長安恍然大悟,“我就說為什麼後來我抓了小偷或是歹徒,都沒再給我獎金了,原來還有這一出。”
仔細想想當天的情況,他怎麼都無法相信,那個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是疫鬼,因為實在是……太虛弱了。
“會不會是我們人間陽氣太重,所以才那麼輕易的被我抓住?”為了顧全玄學界大佬們的麵子,沈長安給他們找了一個理由,“畢竟現在我們人人都打了疫苗,疫苗就是他的克星,所以一來人間就虛弱了。”
“不可能……”
張大爺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沈長安的手機響了。
“劉哥?”
“現在嗎?”沈長安看了眼張大爺等人,“好,等我十分鐘。”
掛了電話,沈長安拿了幾袋零食幾瓶可樂給宅男鬼,對張大爺歉然笑道:“不好意思,我朋友請我去吃宵夜,我先過去了。”
張大爺想到了沈長安個神秘又大方的朋友,沉默地點頭。
沈長安跑下樓的時候,見劉茅把車停到小區外,伸手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劉哥,道年怎麼忽然想起吃燒烤了?”
“剛才先生想起你喜歡吃燒烤,又擔心外麵的東西不衛生,就讓老趙擺了燒烤架,弄好了肉串,等著你過去吃呢。”劉茅等沈長安係好安全帶以後,才開始發動汽車,“老趙彆的不說,做飯的手藝肯定是一流的。”
話題不知不覺從要不要去道年家吃宵夜,很快就發展為今晚吃什麼。路過一家水果店的時候,沈長安發現店門口有賣炒栗子的,趕緊下車買了兩份。
“沈先生,你買這個做什麼?”
“道年喜歡吃這個。”
劉茅愣了愣,先生怎麼可能有喜歡的東西?可是當他從後視鏡裡看到沈長安脫下外套,把炒栗子包起來,免得它們涼得太快以後,又沉默了下來。
也許先生喜歡的不是這份炒栗子,他喜歡的是這份為了保證炒栗子味道,脫下外套捂著栗子的心意。
車子停在路口等紅綠燈時,沈長安看到有個老太太慢吞吞地過人行道,這個老太太看起來有些眼熟。
沈長安看了眼隻剩下兩三秒的紅綠燈,歎了口氣,拉下車門走了下去。
走到老人身邊,沈長安彎腰道:“婆婆,怎麼這次又是您一個人?”
老婆婆仔細看了他很久,用蒼老的聲音道:“你是上次背我過街的小夥子?”
“您老還認識我呢?”沈長安背起老婆婆,快步往街邊走,“冬天晚上冷,路又黑,您儘量少出門吧。”
老婆婆趴在他的背上,笑嗬嗬道:“不行啊,今天必須要出門呢。”
“那您下次要出門過街道,儘量找人多的時候。”走過斑馬線,沈長安放下老婆婆,“婆婆,您路上小心點,我回車上去了。”
“等等。”老婆婆忽然抓住沈長安的手,“年輕人,你這麼善良,好心應該有好報的。”
“我是民服部門工作人員,為人民服務是應該的。”沈長安笑了笑,轉身就準備趕回去。
“你記住,千萬不要隨意輕易相信他人。”老婆婆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聲音沙啞,“一定要小心,不要讓……”
“不要讓什麼?”沈長安回頭再看時,老太太正微笑著看他,仿佛什麼都沒有說。
“沈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車上下來的劉茅朝沈長安招手,“外麵冷,你沒有穿外套,快點上車。”
“馬上來。”沈長安朝老婆婆揮了揮手,轉身快步朝劉茅跑去。
劉茅轉身與老婆婆的視線對上,劉茅朝她微微頷首,老婆婆退後了一步,眼神複雜地看著沈長安坐上車,然後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她慢慢轉身麵對斑馬線,等著下一輛車經過時,蹣跚地走過街頭。
一輛又一輛車從她身邊開過,有車主對她破口大罵,讓她年紀一大把,就不要影響交通。
沒有人為她停下腳步,扶著她或是背著她經過這條人煙稀少的街道。
“沈先生,你認識那個老太太?”劉茅問。
“不認識,上次從道年家回去的時候,我也遇到了這位老太太過街道,當天車特彆多,有些司機性格比較急,在不斷的按喇叭,我怕她摔跤,就下車把她背了過去。”
“你不怕她碰瓷兒?”
“有攝像頭呢,更何況我那麼窮,能有什麼讓人碰瓷的?”沈長安笑,“但求心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