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孩子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不喜歡她。
她咬了咬下唇,麵色有些蒼白,她說話做事一向直來直去,唯有今天,她覺得自己格外優柔寡斷。明知道在對方眼裡,自己隻是個陌生的路人,卻仍舊想要找尋遙不可及的希望。
就像是貧窮的人跑去彩票站,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中千萬大獎,卻還是忍不住幻想,若是中獎了,能過上怎樣的幸福日子。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沈長安看了眼停在外麵的黑色汽車,還是耐著性子停下腳步。
“早上送的那些花,你都不喜歡嗎?”
“哇,癡情女勇追心上人大戲上演了。”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沈長安抬頭看了眼曾怡身後的大樹,這棵樹似乎又欠收拾了?
“抱歉。”沈長安對曾怡歉然一笑,“我很感激你的心意,但是我無法接受你的心意。”
大樹輕輕晃動:“故事變成了癡情女與無情男的走向,男人啊,都是豬蹄子。”
曾怡臉色蒼白,眼眶隱隱有水霧浮起:“你有喜歡的人了?”
沈長安腦子裡快速閃過道年的身影,他想自己可能一輩子專注道年,沒時間也沒精力喜歡其他好女孩了。
“沒有。”
“你沒有喜歡的人,我又喜歡你,我們可以在一起試試,也許……”
“對不起。”沈長安打斷她的話,“我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對我以後有可能喜歡的人也不公平。”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曾怡不甘心地看著沈長安:“你這麼肯定,以後不會喜歡上我嗎?”
沈長安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不想把氣氛弄得更難堪:“抱歉。”
這麼明顯的拒絕之意,曾怡又怎麼會不明白,她擦去即將掉出眼眶的淚,咧嘴笑道:“沈長安,你可是我這輩子第一個主動追的男孩子。”
“既然你不喜歡我,那就算了。”曾怡故作輕鬆道,“身為女人,我要對自己好一點,你既然不喜歡我,我也強求。”
“不知道以後會是哪個人讓你動心……”
“長安。”道年從車上下來,走到沈長安身邊,十分自然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怎麼這麼久?”
“有點事耽擱了。”沈長安沒說曾怡向他告白的事,畢竟事關女孩子的顏麵,他不能亂說。
“哦。”道年把目光轉向曾怡,矜持地微微頷首,“你好。”
“你、你好。”曾怡抱緊手裡的花,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種令人害怕的氣息。而且她感覺到,對方並沒有跟她寒暄的意思,仿佛剛才那個矜持的頷首,也是為了給沈長安麵子。
道年把目光收回來,低頭對沈長安道:“走吧。”
“哦,好。”沈長安對曾怡道,“曾女士,再見。”
曾怡苦笑,人家一口一個女士,已經客氣到疏離的地步,她如果再不識趣,就是自討沒趣了:“再見。”
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花,這一束花跟她現在的心意一樣,是送不出去了。
她看著沈長安跟他朋友的背影,隱隱約約聽到了兩人的交談。
“你喜歡收到鮮花?”
“啥?”
“明天我送給你,七彩的要不要?”
“瞎扯,世界上哪有七彩的花。”
曾怡怔怔地站在原地,腦子裡有些空蕩蕩。她總覺得,自己好像領悟到了某種東西,但仔細想一想,又什麼領悟都沒有。
“我們去哪兒吃飯?”沈長安見劉茅把車往江邊開,笑著道,“到江邊吃海鮮大餐,請客的主人還挺講究。”
梧明市這邊不臨海,所以高檔餐廳的海鮮,都是外地運輸過來的,但不管怎麼弄,都比沿海地區的鮮貨差點味道。
到江邊吃海鮮,雖然味兒不及臨海的地道,但是至少意境到了。
“沈先生,等下你放開吃,這次請先生吃飯的人,彆的東西一般,但隻有一樣最地道,那就是海鮮。”劉茅笑嗬嗬道,“隻要你想吃的海鮮,他都能給你弄來。”
沈長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道年看著車窗外的景色,沒有聽沈長安跟劉茅的閒聊,而是在掐算上午發生的事。
原來竟然有個女孩子給長安送吃的送喝的還有送花。
送花在人類文化中,有著極其特殊的含義。
道年神情很凝重,他覺得自己並不想讓沈長安屬於任何人,更不想他跟彆人在一起。
既然長安說好了要跟他相守到老,那麼就應該信守諾言。
對天說的話,怎麼能反悔?
“道年。”沈長安見道年不說話,伸手戳了戳他的腰,“你這個朋友,是做什麼的,好相處嗎?”
“不是朋友。”道年覺得自己被沈長安戳過的地方,有些癢,“我的朋友,隻有你一人。”
沈長安想說,隻有他一個朋友怎麼能行?可是麵對道年認真的眼神,他竟然可恥的覺得竊喜。
沈長安啊沈長安,他在心中偷偷責備自己,你怎麼能這麼自私,這麼小心眼呢?
可是,想到自己是道年的唯一,還是好高興,好有安全感啊,嘻嘻。
看著沈長安似笑似嚴肅的表情,道年垂下眼瞼:“你跟我不同,你有無數的朋友……”
“那不一樣,他們隻是我的朋友,可你是我生死相依,無可替代的密友,一生的兄弟。”沈長安越解釋,越覺得自己像是世紀無敵渣男,對女孩子說著“我跟她們隻是玩玩而已,真心愛的隻有你一人”這種話。
“我知道。”道年神情平靜道,“雖然你有很多交好的朋友,但我是你心中最特彆的那一個,我已經滿足了。”
聽到這話,沈長安就像是聽到癡情女對渣男說“我不求你隻愛我一人,隻要你永遠記得我,讓我成為你心中最特彆的那一個,我餘生便再也無憾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世紀無敵大渣男,沈長安忍不住想對道年好一點,再好一點。
不知道劉茅是怎麼開的車,汽車穿過一條黑壓壓的隧道,再往前開了不到三分鐘,就在江邊停了下來。
沈長安覺得這條公路設計得有些不合理,一條隧道直通江邊,萬一晚上有腦子比較糊塗或是不認路的司機,開進江裡大概連呼救的時間都沒有。
他在梧明市待了也有近半年的時間了,為什麼以前從沒發現有這樣一條路?
“先生。”江麵停靠著一輛巨大的郵輪,遊輪上有個留著胡須,穿著黃色褂子的男人神情激動地從上麵走下來,他身後還跟著十幾個年輕英俊的男人,烏壓壓的一片,像是黑幫老大帶小弟出巡。
“先生願意屈尊來鄙處,陋處蓬蓽生輝,快快有請,快快有請。”男人躬身邀請道年上船,彎著的腰幾乎沒有直起來過。至於他身後的那些英俊小年輕更是小心,彎著腰連看都不敢看道年一眼。
沈長安想,也許他們更像是黑社會大佬。
“這位便是沈先生吧?”男人討好完道年,還不忘吹捧沈長安一番,“早已聽聞先生大名,如今得見,果然是人中……佳才,器宇軒昂。”說完,他又介紹自己身後的十幾個年輕人,“鄙姓龍,名廣,您稱在下龍廣便是。這些孩子都是我家中不成器的子侄,沈先生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他們。”
“你太客氣了。”沈長安看了眼這些年輕人,這家人生下這些多孩子,當年應該被罰了不少超生款吧?
“先生與沈先生能來,已是在下最大的榮幸。”龍廣在前麵引路,沈長安一路上就看到,這艘船上四處鑲嵌著閃亮亮的寶石,垂掛著水晶簾,就連頂上的大燈,也是閃耀的水晶製成。
再往上走,他看到正門處掛著“水晶宮”三字,還挺講究。也不知道這些水晶、寶石是真是假,反正堆砌在一起,竟是一點都不土氣,反而是奢華到了極致。
入了內門,沈長安看到屋子裡坐了不少女孩子,他暗暗想,這該不會是主人家的女兒跟侄女吧?
果不其然,龍廣介紹道:“這是我家的女兒跟侄女。”
沈長安:“……”
“快快請上座。”龍廣把道年引到尊位坐下,沈長安的位置就在道年旁邊。作為客人,他本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見道年坐得穩穩當當,半點不適都沒有,也跟著安安心心坐了下來。
說是海鮮大餐,龍廣是半點折扣都不打,端上來的魚蝦蟹貝全都是最頂級的食材,最可怕的是,沈長安發現就連餐具上,都鑲嵌著漂亮的珠寶。
沈長安一邊把剝好的大肥蝦放到道年碗裡,一邊在他耳邊輕聲道:“道年,這些珠寶都是真的?”
道年淡淡道:“真的又如何,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兒。”
沈長安端碗的手有些抖,他看著滿桌鑲著寶石的餐具,有錢人真是可以為所欲為。
這些海鮮不知道怎麼做的,味道格外鮮香,沈長安也沒精力聽他們在講什麼,作為一個合格的蹭飯著,他需要做的就是埋頭苦吃。
“先生,若是沈先生喜歡這些,不如讓在下每日讓人送最喜歡的到貴府中。”龍廣期待地看著道年,希望他能馬上就點頭。
“這些東西味道雖是鮮美,但卻不能多吃。”道年語氣有些淡淡,看著沈長安的眼神卻滿是寵溺,“每日倒是不必了,每周送來一次便罷。”
“好好好。”龍廣連連點頭,臉上的笑意遮掩不住,“請先生放心,我們一定會挑最好最新鮮的送過來。”
“嗯。”道年緩緩點頭,這是同意的意思了。
滿桌子的後輩也都很高興,他們看向沈長安的眼神更加熱情了。這麼多年了,他們連抱大腿的方法都沒有,萬萬沒想到,還可以曲線救國。
察覺到很多人在偷偷看自己,沈長安假裝淡定地擦乾淨嘴角,抬頭看向他們。
沈長安一抬頭,這些目光全都匆匆收了回去。
這麼高規格的宴請,又殷勤地想給道年送東西,一看就是有事相求。他轉頭見道年臉上沒有為難之色,於是也沒有多管,開始向一隻大肥螃蟹下手。
吃完飯,臨走的時候,沈長安收到了龍廣送來的兩個大盒子。
“吃飯時,見沈先生似對這些小玩意兒有些興趣,這些東西便送於你把玩。”龍廣殷勤道,“待到采摘季節時,在下再送新的過來。”
沈長安推辭不受,最後還是道年開口道:“收著拿去玩吧。”
“對對對,拿去玩,拿去玩。”龍廣送他們到車上,“兩位先生慢走,歡迎下次再來水晶宮遊玩。”
車子開出隧道以後,沈長安打開盒子,看到裡麵被稱為“把玩”的東西,差點腿軟地跪在車裡。
這年頭,有錢人送禮都是這麼耿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