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中蒸蒸日上,吸引許多外國佬來要求入股。充沛資金、先進技術,精良器械,誘惑巨大。蘇孚斷然拒絕,該平行世界走向與現實基本趨於一致,身為華人,她可以發展慢,不可為虎作倀,做洋人傀儡。
冬月初八,高玉麒生日。高府新喪,不宜大操大辦,包下索菲酒店,擺七八桌,與宴的都在各界拔尖。
辦公室,高斯年與蘇孚交流新藥研發,瞥到請柬字跡頓了下:“構思很好,盤尼西林致敏問題不容小覷,隻是去羥基儀器太精密,地下室那台機器做不到。”
“這不是有你麼?”
“你的意思是要合作?”
“為什麼不能?春和堂近日也受到衝擊了罷。”蘇孚批完文件,套筆帽:“找不成第一第二,就找第三合作,再毀掉第一第二。這不就是Ceres大使的計劃?趙老板糊塗,胳膊肘往外拐,咱們不能糊塗。”
高斯年思考道:“可以。我回去就上報課題,將實驗放在f大做,屆時盈利均分。”
蘇孚揚起一抹笑:“等你好消息。”
落日熔金,暮色由遠及近,暗暗襲來。
索菲酒店比鄰外灘江支,華燈初上,脈脈水流映照兩側霓虹燈光,雍容大氣,浪漫絢爛。
作為上海灘最時尚的酒店,索菲建築使用歐式風格,十幾層洋樓,彩繪玻璃,油畫頂板,到處都是對比強烈的明豔色彩。
高玉麒早早在大廳等著,合身燕尾服包裹住天真孱弱的小少爺,將其變作溫文爾雅,進退有度的紳士,觥籌交錯,毫不怯場。生在世家大族,再爛漫的性子,該懂的也懂。
見到蘇孚他眼前一亮。
她的禮服是高玉麒親自挑選,特地從國外運來。典雅紅裙大膽運用不規則美,高貴又妖嬈,淺笑回眸時,如一株盛放牡丹,光彩奪目。
高玉麒迫不及待走到她身邊,親切交談。
眾女竊竊私語:“看來咱們沒什麼機會。”
“嗤,蘇孚?嫁去也就是個姨太太。”
“姨太太?她勢頭如日中天,Ceres大使都親自接見。”
“那算什麼!不過是賣衣服賣藥的作坊,比得上你我?尤其是那位。”說話衝南麵努嘴:“蔡家
有意與高家聯姻,蔡小姐可不容人,她這樣出風頭,嗬。”
眾女望過去,果然,蔡愛頤盯著高玉麒的方向若有所思,嘴角下壓,並不開心。
她端起酒杯,眾女以為是要去找蘇孚麻煩,沒想到拐個彎,去天台吹風。
眾女興味索然,談論起粉珍珠珍奇還是紫珍珠名貴。
天台不隻有蔡愛頤,還有戴著薄玉麵具的高斯年,站得隱蔽,眾女沒發現他。
他倚在欄杆上,望夜幕籠罩的黃浦江。舟馬如潮,五彩斑斕,極致奢華。
“沒想到你會來。”
高斯年側首:“蔡小姐何出此言?”
交際時,高斯年會控製眼神,含笑望來時,春風拂麵。
蔡愛頤隻覺被電了下。她知道好友癡迷這個男人,也喊兄長幫過無傷大雅小忙,內心卻是不屑的。一個男人而已,值得費儘心思?但在如此夜色下,被這般能令明月黯然失色的眼神觸及,蔡愛頤忽然理解了好友的心情。調整站姿,手指拂過鬢發,將其藏在耳後:“賈月如托我查過你。不過你放心,這事畢竟關係重大,蔡家定守口如瓶。所以,你是怎麼想的?”
高斯年不答反問:“聽聞蔡家與高家將要聯姻。蔡小姐不去找未婚夫,卻問我的想法?”
“唔。”蔡愛頤拿酒杯遙遙一指。不遠處,蘇孚與高玉麒交談甚歡,親密無間。她高傲地揚起下巴:“我蔡愛頤不願與人分享丈夫。”意有所指的補充:“況且,相對於青澀少年,我對成熟男人更感興趣。”
高斯年笑了兩聲。聲音嘶啞,難聽極了,但那笑中的風韻,叫蔡愛頤不自覺臉紅。
“這麼說,傳聞高少爺會在今夜向心儀之人求婚是真的?”
蔡愛頤哼道:“是。而且,我沒有收到那張特殊請帖。”
那請帖由高少爺親手書寫,且夾層中放鐵片,娛樂抽獎環節,高玉麒會抽出它,並掏出獎品——一枚用來求婚的鑽戒。
高斯年哦了聲,蔡愛頤心裡罵他老奸巨猾,話套去,半點信息不給出,眼神卻越發欣賞:“罷了,也不急在一時。”她傾身,將名片插進他上衣口袋:“有空聯係。”
高斯年伸出右手,表盤,秒針不知疲憊地轉動。
很快,就會到娛樂環節。
很快,就會有個家世清白,前途無量的少年,跪在蘇孚麵前,帶著無限情意,向她剖白真心。
他下意識掏出煙盒,意識到戴麵具,放回去。
“哥哥最近煙癮很大?”
高斯年渾身一僵,轉頭,蘇孚不知何時走過來。
他嗯道:“怎麼到這裡來了?”
蘇孚與他並肩而立,仰頭看絢麗煙花炸在夜空:“清靜。”
高斯年摩挲著酒杯,欲言又止。
一隻腦袋湊過來。奇了怪,剛剛蔡愛頤隻是伸手,就叫他厭惡,可現在滑順清香的發絲抵到下頜,他也不反感,反而蠢蠢欲動,想將她徹底攬進懷抱中。
整顆心瘋狂鼓動、叫囂,不夠,還不夠,近些,再貼近些。
蘇孚抽走名片,審視姓名:“蔡小姐?”
高斯年掩飾好失落。她又將名片插回去:“她與賈月如一丘之貉。你要小心。”
高斯年:“蘇孚,還記得那謝禮麼?”
“想好送什麼了?”
“假設高玉麒真與你求婚,你會答應嗎?”
蘇孚似笑非笑,她眼眸清亮透徹,有一瞬間,高斯年幾乎以為她知道所有秘密,知道他所有不堪入目的隱蔽心思。
“是說今晚的娛樂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