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鮮少遇見心思敏感、涉事態度主回避,還再三撩不動的男子……試圖換位思考,蘇孚漸漸挺起腰板,向車婦說:“拐去邀月樓。”
沒記錯,江蓉提到,江懷瑾正在這裡。
江家產業領域廣,衣食住行均有涉獵。
江懷瑾此時在邀月樓,就是和波斯商人談引進異域燈具、茶具、擺件。但這夥人因路途不暢,坐地起價,原本在波斯賣幾文錢的彩繪擺件,也要翻百倍,江懷瑾怎麼能乾?波斯商人嘰裡咕嚕,吐著生硬的漢語:“你不願意,還有彆人。”
兩方僵持不下,江懷瑾出門透氣。
本來心中有火,遇見蘇孚,臉色更差:“蘇翰林成天跟著草民做什麼?”
蘇孚此刻有猜想,沒再維持矜持、隱忍的人設,出言道:“二皇女和三皇子一父同胞,雖說三皇子做的事賴不到她身上,二人品性大抵也差不多。我怕她對你不利。”
江懷瑾:“不怕草民將這話往外傳?”
少女又拿那情意綿綿的眼神望過來:“我信你。”
江懷瑾似笑非笑:“翰林這話還是彆隨便說了,也不必再來。一則草民信二皇女的德行,二則二皇女主管戶部,草民行商,總免不得和二皇女打交道!翰林能來一日兩日,來得了三日四日,一輩子麼?”
蘇孚脫口而出:“有何不可?”
江懷瑾不再看蘇孚,憑欄遠望,望暮日餘暉,山川婀娜。聲音極冷極淡:“翰林願意,草民不願,勿要多說,倘若翰林再胡攪蠻纏,休怪草民不講情分,找二皇女做主,參翰林一本!”
隨侍昭陵緊跟江懷瑾,昭拂慢一步,猶豫片刻,回頭說:“其實您來,公子是很開心的。”
蘇孚挑眉,昭拂:“公子被迫以男兒身行商,看似不在乎流言蜚語,其實每回談生意回去,心情都很不好,要長久地沐浴,總是眉頭緊鎖。這陣子,公子雖然嘴上說煩,每次回去,笑容都多了許多。”
蘇孚笑笑:“你叫昭拂?謝謝你,我在外堂坐著,候你們出來。”
昭拂感激地行禮。
包廂除去那兩位波斯女商,還多出二皇女與宋輝。江懷瑾下意識皺了下眉,波斯女商指著宋輝:“你不願,賣給她。”
宋輝得意地笑:“恰巧遇見,江公子不介意拚桌吧?”
勢均力敵,變作一邊倒。江懷瑾的不虞,在波斯商女受宋輝挑唆,惡意灌酒時達到頂峰。
他出外言商最多喝三小杯,旁人給二皇女和江家麵子,沒有不長眼多灌的。
眼下正直皇女沉默著看戲,江懷瑾處境就變得艱難起來。
君蘭息自詡君子,想著,自己不願為難心上人,是江懷瑾不知檢點,和蘇孚相談甚歡,必須給他點教訓!
他真的和宋輝說得那樣,與蘇孚關係不一般嗎?
那為何惺惺作態,不願與自己好?
倘若和宋輝說得那樣,將他灌醉,他會不會說出真話?
他醉了,會是怎樣的絕色風情?
江懷瑾捏緊酒杯,力道幾乎要將薄瓷捏碎。心中越怒,笑得越漂亮:“光喝酒多沒意思,不若玩個遊戲?”
搖骰子,點大者喝,由點最小者定幾杯。
昭拂見狀不好,偷偷跑出門去。
待蘇孚衝進門來,發現那兩波斯商女與宋輝,三個女子醉成一團,唯君蘭息還剩幾分清醒。
——江漢陽早有預料,叫江懷瑾練出千杯不醉與出老千的技能。
不醉是不醉,酒精導致的頭痛欲裂,並不會因此減少。
江懷瑾半靠椅背,表情中微微泄露一絲難挨,看得君蘭息興致勃勃,欲|念叢生。
要再開局,門外衝進來個青衫女子,定睛一看,是她最厭惡的蘇孚。
蘇孚以江府急事叫走江懷瑾。
昭拂扶著江懷瑾,一點一點走下樓梯。蘇孚半步不落地跟著。
功虧一簣,君蘭息站在二樓邊,臉黑似墨。醉倒的宋輝晃悠悠站起來,口齒不清說:“您看,他們必有一腿。”
宋輝又提:“若用草民那藥,定叫他不敢再拿喬,暴露本性,從此聽話乖順。”
君蘭息沉默不語,半晌,啞著嗓子說:“對男子用藥?虧你想得出來。你將那藥交給本殿保管,不許再製造。”
宋輝詭譎地笑了:“遵命。”
昭拂有心,攜昭陵坐在後麵那輛車,車廂隻蘇孚伺候,端茶倒水,按摩頭頂,手剛貼上去,便被一把抓住手腕。
江懷瑾闔著的雙眸霍然睜開,眸光銳利而清醒:“若是其他男子,蘇翰林也會上手就摸?”
蘇孚收手,收不回:“自然不會。”
江懷瑾紅唇微微上揚,鋒利地似一把刀:“哦,因草民行商,所以低賤,可以隨便摸?”
蘇孚連忙解釋:“在下是看公子難受。”
江懷瑾緩緩靠近,眸中都是嘲諷:“你以為,草民會相信?”
女子皆風流薄幸。
就連江漢陽的話,他也是不信的。
江漢陽愛父親愛得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似的,還不是兩年,就要新娶?
若不是他出手……
看著蘇孚緊張惶恐的表情,江懷瑾悲憤地想,她到底是哪來的勇氣,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自己呢?
是他過於心慈手軟了罷。
該給她一點教訓,江懷瑾眼尾赤紅,捏緊蘇孚單薄的肩膀,狠狠地,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