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又再入一倍的金子,薑恒有種提前發年終獎金的快樂。
有皇上的吩咐,薑恒很快收到了一柄碩大的如意。
大到可以放到現代金店防彈玻璃櫃裡,做壓店展覽的程度。
薑恒欣賞了一會兒,就對秋雪道:“先好好收著,一進臘月就擺出來!”
然後還給它係了一根紅色的綢帶,準備進入臘月的時候,給大金如意來一個剪彩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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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的十二月,年味十足。
薑恒知道古代人看重過年,宮廷尤甚,但親曆在其中,才知道何等的年味。
不光是各種過年的物質準備,更重要的是人精神上就格外看重,所有的話題,都圍繞著過年來展開,簡直沒有例外。
皇後本人並非愛熱鬨的人,但她身在這個位置,就要響應這份大勢。
於是她從打扮上就注意了起來,頭麵裡至少有一件是晶亮亮的紅寶石,手上捧著的手爐,也都選了色澤鮮亮的。甚至連屋裡用來放果子的果盒,都是一個紅漆描金的大壽桃,裡頭的分隔也都是彆出心裁的桃子樣式,看上去就喜慶。
這日她正在說起年節下坤寧宮祭祀並小年宴,除夕宴等大事。
“往年在王府裡,是沒那麼多規矩體統。去歲……不提也罷,今年的話,便要齊妃、熹妃你們兩個多來本宮這兒幫襯一把了。”皇後把當年貴妃協理六宮,跟她分庭抗禮的曆史歸攏到不提也罷裡頭去。
齊妃和熹妃都起身應下:“為皇後娘娘分憂,原是臣妾分內應當的。”
尤其是齊妃,聽見皇後第一個點她的名,心裡十分滿足,回答也很底氣十足。
其實自打年氏進去,皇後最煩的就是齊妃,見天兒在她跟前晃,給她提起當年的老黃曆,仿佛她做這個齊妃委屈的不得了。
皇後有一回煩了,忍不住跟貢眉道:“正經妃位還委屈?先帝爺的時候,多少生育了兒子的妃嬪也隻是庶妃罷了。”甚至十三爺的生母也都是過世才追封的敏妃。
“這樣還要委屈,難道要本宮把鳳位讓給她坐?”
偏生又不好翻臉:齊妃到底有皇上的長子呢。
以皇上跟皇後的賓客式夫妻感情,她是摸不透皇上對皇子們的真實想法的:雖說去獵苑皇上都沒帶弘時,但說不定正是皇上對長子的愛之深責之切,不肯放縱長子貪玩的看重呢。
總之皇後摸不準儲位的情況下,跟有兒子的嬪妃,都不會真的翻臉。
貢眉就在旁笑道:“皇後之位,奴婢瞧著齊妃娘娘是不敢想,也不能想的。”普普通通漢軍旗出身,皇後之位是不可能的,頂多將來做個聖母皇太後,還要在母後皇太後之下。
“但貴妃位,甚至皇貴妃位,齊妃娘娘肯定要想一想的。”
皇後端著茶,想了半晌問貢眉:“等過年的時候額娘進宮,要再問問她,外頭朝臣們對幾位皇子怎麼瞧。”
然後又問貢眉:“你打聽著呢?”
君心難測也不能猜測,但君王的舉止還是能人人看見的。
薑恒這裡,秋雪隻能算是半個情報人員。但類似於皇後處,從前的貴妃處,都是有專業情報網絡。
貢眉想了想:“俱上書房服侍的小太監話音,皇上斥責三阿哥實在頗多,對三阿哥的師傅也比對旁人的嚴。隻是娘娘也知道,阿瑪對兒子,少有和顏悅色的,多半是嚴的。”
皇後琢磨的頭疼。
“雖說皇上早定了不立太子,隻將看好能擔儲君之位的皇子姓名提前寫了藏在正大光明匾後頭。也是防諸皇子相爭的意思。但……”
但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儲君之爭,哪能是這麼容易就消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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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臘月裡,不光嬪妃們等的心急。內務府和尚衣監都心急如焚。雖說上頭的意思是,是要等開春了再行晉封妃嬪的冊封禮,但吉服的製作不是這麼容易的。尤其是貴妃和妃位的朝服朝冠,上頭的活計格外細致,若想要不加班不加人就三個月做完是不可能的。
慈寧宮中。
太後再跟皇上敲定最後的名單。
有這兩位坐在南窗下的炕上,皇後這六宮之主都失去了上炕的權利,隻好在下頭的交椅上坐了,靜聽二位的最終安排。
宮中所有嬪妃現在的位份、姓氏、入宮的年限以及子嗣(夭折的也記在後頭,注明‘已夭’)都寫在一張金粉紙上。
太後甚至帶上了老花鏡,準備跟皇上最後確認一下。
“齊妃……就仍舊這樣吧。”太後想起皇上跟自己吐槽過得弘時舉動,以及齊妃近來上躥下跳的表現,不由托了托自己的金絲鏡,直接跳過了這位。
太後都怕提多了,齊妃得變成齊嬪過大年。
皇後也鬆了口氣。
她不願意要年氏這種貴妃,也不願要齊妃這種滿嘴都是兒子兒子,我生了長子的妃嬪升貴妃。
這回她叫齊妃和熹妃給她搭把手,就發現齊妃處處要壓著熹妃,凡是熹妃提出來的意見,齊妃總要拿出上峰的態度來點評一二挑剔一番。
以至於熹妃後來都不太說話了,表示自己見識淺薄,一應聽皇後娘娘吩咐,聽齊妃姐姐高見。
熹妃這種穩性子都難得陰陽了人一句,齊妃還沒聽出來,還點點對熹妃大方表示‘你之前隻做過侍妾沒做過側福晉,當然不會當家,我會用自己的高見指導下你的’。
皇後在上頭看的心力交瘁。
貴妃是心裡明白的張狂和目中無人,齊妃則是不自知的高人一等。
皇後很想問一問皇上:您從前寵愛李氏,之後寵愛年氏——這都是怎麼回事呢,您就喜歡這一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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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的沉思被太後的聲音拉了回來:“裕嬪升裕妃,皇後,你無異議吧。”
之前太後跟皇上商討的晉升初名單,連皇後也不知道,這會子聽太後說起,連忙起身道:“皇上與皇額娘定奪,自然是妥的。臣妾素日看裕嬪也很好,性子大方。”
心中卻是一驚:如此,三個皇子的生母就都是妃位了。
瞧皇上這意思,對三阿哥母子並不滿意啊。
再往下,皇後毫無意外聽到太後點了信貴人的名。
果然是晉升信嬪。這位其實是最沒懸念的。
之後除了郭氏升貴人外,新人裡便沒有人晉封了,太後又挑了兩個年資最高的答應要進一下常在。
這兩個都是皇上十幾歲在宮裡就有的侍妾,跟著出宮又入宮的,終於混到了常在上。
“哀家年紀大了精神不濟。皇後看看有什麼疏漏的嗎?”皇後心道:您現在天天保養,看著精氣神比我可好呢。
太後又囑咐皇後去安排內務府,皇後一一應了就告退出去。
這裡太後繼續跟皇上說話。
她先將荔枝乾推給皇上:“這是今年新的醃法,嘗嘗看。”皇上剛要伸手,又聽太後道:“哀家讓她們混了枸櫞汁和梅子汁醃的,並不是之前那樣蜜水醃製的一味甜,如今是酸酸甜甜的了。”
皇上的手又默默放下了。
太後的口味真的跟信貴人很合,都愛些酸甜的東西,而且酸口不自知的還挺重。
皇上這裡想起薑恒來,太後又正好提起她來:“哀家原想著,要是趕著晉封前,信貴人能診出喜脈來就更名正言順雙喜臨門了。”
太後提起孩子,讓皇上不可避免又想起了弘時。
糟心感瞬間爆棚。
馬上小年,弘時不知又聽了老十還是誰的挑唆,又來給他敬愛的親愛的念念不忘的八叔求情。
倒不可能是老九挑唆的,因老九向皇上抗議說八哥身體不好不能冰天雪地去看墳,皇上非常感動於這份兄弟情,就讓老九晚一日啟程一並去看墳,順便可以陪著他身體的不好的八哥——去墳邊上心疼哥哥去吧。
卻不想弘時心裡也很惦記親和的八叔,跑來跟皇上說:“皇阿瑪,聽說八叔身子不好,景山皇陵那裡缺醫少藥的,既然九叔也奉命去了,皇阿瑪要不要把八叔好好接回來過小年吧。”
‘好好接回來’幾個字,讓皇上的血又飆到了頭頂上。
朕確定了,朕是上輩子,不對,上輩子朕已經過完了,必然是上上輩子,欠了這個兒子很大的恩情,以至於他連著兩輩子要折磨朕。
還好旁邊十三爺在,及時勸住這個倒黴孩子:“弘時,廉親王去給你皇瑪法謁陵,是皇室子孫極大的榮耀,怎麼能半途而廢,豈不是孝道不全?”
然後又哄著弘時快走:“你十四叔今日奉召回京了,你不如出京接你十四叔去。”
弘時看起來真的很想接人,聽說不能接八叔,頓時覺得接十四叔也行啊,於是痛快告退,挺胸抬頭奉命出京接人去了。
皇上指著他的背影,半晌才憋出來一句:“朕真是欠了他的。”
皇上也很無語,他瞧得出這裡的弘時,跟從前與老八勾結很深還不一樣。也可能是這時候弘時年紀還小,才十四五歲,沒有前世二十歲左右的時候的城府心機。總之皇上看著他,與其說是這兒子根子壞了,不如說是腦子壞了。
皇上的無語都大於了憤怒。而且他這種不自知的笨笨孩,皇上倒不忍直接給他踢出皇室——孩子隻要心不很壞,單是笨也罪不至此。
於是多次想把弘時引上正道,然而發現自己跟這孩子完全說不通,像是隔了物種!
十三爺就安慰皇上:“多少朝臣都叫八哥的‘親善’給迷糊了去,他要著意籠絡,倒也不能怪弘時識淺。”
皇上想起自己對老八的安排,心裡暗下決心:等老八離了這裡,不會每日蠱惑,要是弘時還執迷不悟,就不要怪自己辣手整治弘時了。
太後見提起子嗣來,皇上眉頭深鎖,不由道:“可是有什麼煩難事?”
皇上就決定先對太後暗示一下:彆催了,自己子嗣緣分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