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影視作品,還是時,趙瀚看到主角指著天空,嘶聲力竭的大喊“賊老天”,都會感到一種莫名的尷尬。
但是,他現在自己也想痛罵——日他X的賊老天!
日,入,直,一個意思,在明代全國通行。
“直娘賊”看似古典文雅,其實這三個字很臟,比“日X媽”更惡心百倍,出現在央視大劇裡純屬扯淡。沒錯,說的就是電視劇《水滸傳》!
日頭,月亮,這是俗語。
太陽,太陰,這是學名。
在“日”字流行之後,“日頭”聽起來像罵人,甚至因此倒逼“太陽”,使得學名漸漸變成了民間俗語。
那麼,趙瀚為何想要日老天爺的母親呢?
因為他被賊老天惡心到了!
在天津遭遇寒流,趙瀚專門花費銀錢,買了幾尺棉布,兄妹倆晚上裹著禦寒。誰知離津之後,僅走出幾裡地,天氣突然由陰轉晴,曬得他跟小妹差點中暑。
酷熱難當。
半路上,不得不停下來休息,找一個背陰的地方躲避日曬。
南下第一天,隻走了不到二十裡路,多數時間都在歇涼躲太陽。
傍晚抵達楊柳青鎮,數十年前,此鎮異常繁榮。但隨著楊青水驛搬走,小鎮漸漸衰落,已經不複往日的熱鬨。
這裡也有饑民!
作為天津往南的第一個大鎮,自然是逃荒要飯的好地方。此時大概有數百饑民,化身為叫花乞丐,在鎮內鎮外紮堆乞討。
鎮上的店鋪,全部選擇關門,害怕被餓急的饑民給搶了。
鎮外的運河邊上,有一座廢棄的天妃廟。
媽祖不但是海神,也是漕運守護神,而且有大明朝廷的官方背書。楊柳青鎮因漕運而興,集資建起了天妃廟,可如今早就沒了香火。
兄妹倆打算在天妃廟過夜,可還沒走進廟門,就看到裡頭躺著密密麻麻的饑民。
“這裡不能住。”趙瀚拉著小妹,轉身就順著運河繼續走。
又行二裡地,天色早已儘黑。
兄妹倆沿途撿拾枯枝敗葉,拿出一隻破瓦罐,準備生火煮粥喝。
“嚓,嚓!”
從侯爺家順來的火鐮,趙瀚已經使用嫻熟。
用枯草墊著火石,再以火鐮擦擊,幾秒鐘就能引燃,方便程度不輸給火柴,而且還不怕被雨給淋濕。
大米價格太貴,趙瀚隻買了三斤黍米、三斤玉米。
黍米就是黃米,古代五穀之一。
至於玉米,萬曆年間已傳入中國,第一個種植省份是廣西,第二個種植省份是河南。隻看地域如此跳躍性,就知道有官員在推廣,不論什麼時代,總會出現幾個做事的好官。
底層百姓,彆無他求,隻能期待自己遇到好官。而且,不必是青天,能做實事就足夠了。
“二哥,我來淘米。”趙貞芳非常積極。
趙瀚笑道:“那以後煮飯,就都交給你了。”
趙貞芳自豪道:“我四歲就會燒火,娘跟大姐都誇我能乾呢。”
趙瀚輕撫小妹的頭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水是從運河裡舀來的,將黍米和玉米混合下鍋,再撒進去一小撮粗鹽,很快就傳出陣陣食物的香味。
兄妹倆大快朵頤,吃飽之後,裹著棉布抱在一起露宿。
翌日清晨,趙瀚感覺不對勁。
小妹渾身發燙,再去摸額頭,果然是燒得不輕。
現實就是這般不講道理,趙貞芳跟著全家逃荒,期間風餐露宿,饑餓虛弱時沒生病。在天津淋了一場大雨,全身濕透也沒生病。遇到寒潮入侵,夜裡冷得瑟瑟發抖,那時依舊沒有生病。
可現在天氣轉熱,昨夜氣溫正常,還能吃飽穿暖,營養也算比較充足,卻莫名其妙就生病發燒了!
趙瀚怕妹妹燒壞腦子,忙問道:“小妹,能聽到我說話嗎?”
趙貞芳睜開眼睛,擠出一個微笑,精神虛弱道:“二哥,我沒力氣……”
“那就睡會兒,先喝點粥,二哥帶你去找大夫。”趙瀚安慰道。
昨晚煮的雜糧粥,還剩下一些,趙瀚攙扶著小妹喝下。
他沒有返回楊柳青鎮,因為大量饑民的存在,鎮上店鋪都已關門歇業,根本不可能給陌生人開門。
十歲的趙瀚,背著六歲的小妹,就這樣順著運河,踏上前往靜海縣的路途。
隻前進一裡地,趙瀚就雙腿發顫。
他把小妹放下來,將用以禦寒的棉布,撕成幾根長布條。然後從腳一直捆到膝蓋,一圈圈慢慢纏繞,做成行軍利器——綁腿。
不綁腿不行,超負荷長途趕路,就算能走到目的地,兩條腿也會直接廢掉。
趙瀚一手拄著長矛,一手托住小妹的腿彎,每前進一步都在咬牙堅持。
即便休養半個多月,但這幅身體還是太弱,體力在同齡人的平均線以下。
當初若非夜裡偷襲,根本不可能殺死侯爺!
不知走了多遠,趙貞芳突然醒來,趴在哥哥肩頭說:“二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不了。”趙瀚停下來擦汗道。
趙貞芳還在自說自話:“我要是死了,肯定能見到爹娘,還能見到大哥。就是不曉得姐姐在哪,好吃的她以前都留給我,我這些天好想姐姐啊。”
趙瀚安慰說:“等長大了,咱們就去找姐姐。”
趙貞芳沒再說話,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