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陵縣士紳大喜,他們早就想募兵了。
可惜朝廷不允許辦團練,鄉紳募兵形同造反,必須借用官府的名義。
而今,巡撫恩準他們招募鄉勇,這些都屬於家鄉子弟兵,不怕打仗時被外來官兵洗劫。
解學龍很快得到鄉勇三千,之前的“三萬大軍”實在太爛,直接從正兵變成鄉勇們的輔兵。
操練月餘,鄉勇們能列陣了,解學龍立即帶兵出征。
他不敢再繼續練兵,因為趙瀚發展太快,暴兵速度估計也嚇人得很。
……
趙瀚其實很頭疼,農民暴動一個接一個。
江西山多地少,加之官紳無數,土地兼並的程度,在大明可謂數一數二。
這裡早就是個火藥桶,他在武興鎮起事成功,官府還遲遲不來鎮壓,立即引來周邊村鎮效仿。
一個村起事,就能傳染幾個村,旬月間傳染了半個廬陵縣。
離得近的村落,願意請趙瀚主持分田,願意服從趙瀚的統治。
可那些離得遠的,一邊打著趙瀚的招牌,一邊對趙瀚不理不睬,派去的政工乾部都被趕回來。
忙活一番,趙瀚的地盤擴張到十二個村,治下人口約7800人(不含孩童),其中有四個屬於貧窮山村。
編練子弟兵八百人,共計八個大隊。
有十七個讀書人投效,但全是學童和童生,暫時還沒招到秀才。
“會首,商旅全部斷絕了,這幾天一條商船都沒有。除非把亂子平掉,否則咱們訂的貨,根本就運不過來。”黃順甫前來彙報。
趙瀚點頭說:“不必著急,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商船不是被官兵攔截的,而是下遊那些暴民,在殺地主分田地之後,竟然還劃著小船打劫商賈。
趙瀚訂購的玉米和紅薯,全被這些水匪給嚇回去!
處理一番軍政事務,突然又有人來報:“鎮長,有個姓左的秀才求見。”
“秀才?”趙瀚大喜,“快請他……我親自迎接!”
趙瀚快步跑出去,卻見一個貧寒秀才,正袖手站在門口等候。
秋涼時節,此人還穿著單衣,腳踩一雙稻草鞋。
“可是左秀才?”趙瀚笑道,“我便是趙言,快快請進!”
倒履相迎的把戲,讓這秀才非常受用,他拱手道:“左孝良,字大善,拜見趙先生。”
趙瀚拉著左孝良往裡走,說道:“我這地方,童生不少,秀才也有,就是躲著不肯見我。”
左孝良意有所指道:“我家若是地多,也不會來見先生。”
“哈哈,讓大善笑話了。”趙瀚不正麵接話。
左孝良說道:“不瞞先生,吾與族兄,已在武興鎮觀察多日,對先生的手段略有了解。”
“你那族兄呢?”趙瀚問道。
左孝良回答:“投奔巡撫去了,他家裡的地多。”
趙瀚搖頭好笑:“情理之中。”
穿過回廊,左孝良並不進屋,而是站在門口說:“吾獻一策,若先生能采納,孝良願為驅馳。若先生不采納,孝良立即就走,道不同不相為謀。”
“但說無妨,我就喜歡快言快語。”趙瀚覺得這人很有意思:
左孝良評價道:“先生的宗旨,本是極好,吾亦苦求天下大同。可行事未免太過粗暴,不可為長久之計。”
“你說不能直接殺地主分田?”趙瀚聽明白了。
左孝良解釋說:“田肯定要分,但不必直接殺地主。地主裡麵,也有樂善好施的,並非全都是壞人。”
趙瀚點頭道:“確實如此。你覺得該怎麼做?”
左孝良突然低聲說:“吾觀先生之大同會,頗能調動百姓。每到一地,先駐軍隊,再令百姓抗租抗息。到地主無法承受之時,再由官府出麵,低價贖買土地分給百姓。”
趙瀚反問道:“哪有恁多錢買地?”
左孝良拱手說:“不必官府出錢贖買,隻需重新給佃戶分配田皮,讓他們每年交些糧食給地主,算是分期支付購地銀子。佃耕十年八年,便把土地給買了。”
這個方法,說得直白一些,就是把真刀子架在地主脖子上,再用軟刀子慢慢割肉放血。
趙瀚仔細思索一番,說道:“可以試試看,效果不好再改正。但是,窮凶極惡的地主,必須殺之而後快!每到一個都(約幾個村),至少殺一個最壞的地主,否則老百姓不會願意跟我。”
左孝良就怕一刀切,此刻突然笑起來,拱手作揖道:“願為主公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