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個士紳子弟,就有十個貧寒士子站出,多少窮困讀書人等著做官呢。
大戶出身的舉人、秀才,看不上鎮長職務?
但讓貧寒士子做鎮長,彆提有多高興,工作積極性就不一樣。
突然之間,李邦華徹底想通了。
底層農民是根基,貧寒士子是骨乾,似乎還真沒士紳什麼事兒。
“何時出兵安福縣?”李邦華問道。
“不著急,”趙瀚說道,“至少得等春耕結束,不能耽誤了農時。”
李邦華說道:“總鎮從袁州帶回好幾千人,一直等著安置呢。”
趙瀚搖頭道:“那些人不分田,都是工匠,根本就不懂耕種。你選一戶最老實的士紳,再加上你的侄子家,我給你們每家一座高嶺土礦山。當然,礦山是要花錢買的,那些燒窯工就在礦山附近定居,今後靠燒窯做工來養活家人。記住,莫要苛待工匠,我會派人組建工會。”
“我侄子家,就不用給礦山了,我另選兩戶士紳即可。”李邦華不願惹來非議。
這也算拉攏少數聽話的士紳,讓他們能夠開設工廠賺錢。
至於製弓匠人,田有年已在籌建兵器所,那玩意兒必須官方來管理。
李邦華突然說:“讓我去練兵吧,我實在不想搞政務了。”
這位也很心累。
趙瀚笑道:“也行,不過不是練兵,而是搭建軍政框架。正兵(脫產士兵)多少,農兵多少,如何招募,如何訓練,如何發餉,如何調運糧草,如何製造、訂購軍械裝備……這些,都交給李先生了,我把田有年調來做李先生的副手。”
一直以來,趙瀚的軍隊都不成係統,或者說軍事係統不完備,李邦華絕對能勝任此職。
至於李邦華本人,他是在避嫌,主動脫離政務係統,跑去軍務那邊打轉,免得被人當做吉水派的黨魁。
送走李邦華,費純高高興興跑來:“糧商們總算放糧了,多虧那些逃走的士紳。”
“乾得好!”趙瀚讚許道。
那些混蛋糧商,串聯士紳囤積居奇,想在春季抬升糧價賺一筆。
結果,費純主管的糧行,不斷放出糧食來平價,把儲備糧都放了一半出來。就在此時,突然跑了十幾戶士紳,留下許多糧食充公。還有將鄒氏抄家,又抄了青原寺,同樣弄來許多糧食。
官府糧儲充足,糧商就隻能認輸,老老實實平價賣米。
費純突然說:“對了,我在外邊看到費瑜。”
費瑜就是費元鑒的書童,《射雕英雄傳》那幾十兩稿費,還是費瑜帶來的書商。
趙瀚說道:“他已曆練一年,被調來做政務掌書(秘書)。”
“那感情好,”費純笑道,“當初賣旬刊,就我跟費瑜跑得最勤快,他著實是個會做事的。”
拉幫結派是肯定的,趙瀚也不能避免。
費元鑒如今是廬陵縣主簿,劉子仁是吉水縣主簿,負責管理整個縣衙的事務。
費純問道:“那個案子……什麼時候審?”
“半月之後,我親自來審,你想旁聽可以來。”趙瀚說道。
……
崇禎八年,四月。
大明軍餉預算786萬石,各省解部680萬石,尚缺100萬石的軍費開支。
五省總督洪承疇,令四川總兵鄧玘守樊城。部將鬨餉,殺死鄧玘的兩個家丁。堂堂四川總兵,嚇得翻牆而逃,城中多處起火,鄧玘鑽進火巷出不來,被活生生燒死。
兩廣總督沈猶龍,福建巡撫鄒維璉,相繼出兵北上。
他們都沒有立即來江西,而是先清剿福建、廣東、江西交界的匪寇,反賊和土匪已經鬨騰好幾年了。
特彆是閩西反賊,縱橫多縣劫掠,一遇官兵就馬上進山。
麵對廣閩兩省圍剿,三省邊界反賊聯合起來,公推瑞金的何誌源為首領。三萬多農民軍,開始在大山之中,跟兩廣總督、福建巡撫打遊擊。
想要北上征討趙瀚?
麻煩先把三省邊界的反賊擺平了再說!
審案日期還沒到來,蕭煥就匆匆跑來彙報:“總鎮,萍鄉縣、宜春縣、分宜縣、永新縣全反了!”
“什麼時候的事?”趙瀚問道。
蕭煥回答說:“總鎮前腳帶兵離開袁州府,宜春縣佃戶後腳就造反,分宜縣、萍鄉縣也跟著造反。又向南傳播到永新縣,一直傳播至泰和縣。咱們的地盤周邊,一共六個縣起事造反。”
“讓他們慢慢殺地主,殺完了我再去收尾。”趙瀚現在越來越冷血腹黑。
贛中諸縣造反,並不怎麼稀奇。
趙瀚帶來的影響,隻是把這場起義給提前,並且規模搞得更大了。
曆史上,在解學龍離開江西之後,安福、永新、廬陵、萍鄉諸縣百姓,紛紛揭竿而起,義軍的主要來源是佃戶、傭工和家奴。
起義原因,是百姓活不下去,朝廷突然增派練餉,而恰好又逢大災之年。
從某個意義上講,主動獻田的大地主,被趙瀚保住了一條狗命。
若沒有趙瀚,這些地主非但喪失家業,還會被起義百姓殺得血流成河。
強行分走地主的田產,是不講理的強盜行為?
嗬嗬,趙瀚已經很講理了。失去理智的農民軍,那才是真的不講道理,他們隻會用鐮刀和鋤頭說話!
這年四月,趙瀚地盤裡的士紳,被周邊傳來的消息嚇得瑟瑟發抖。
連帶著,趙瀚似乎都變得善良起來,畢竟這位爺隻要土地,不要錢糧和性命。
(才發現有新盟主,感謝第二次看世界的打賞,感謝各位書友的打賞和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