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
“所為何事?”
劉李氏拉起自己的袖子:“我是趙司財(費純)家的女傭,趙司財的爹娘來了,逼著我自稱奴婢,逼著我改姓,我要辭工她就打我。”
“趙司財?”調解人員驚道,“總兵府的趙司財?”
“就是那個趙司財。”劉李氏說。
“你等一下。”調解人員不敢做主,立即跑去請縣衙刑房的主事。
刑房主事聽到彙報,同樣不敢做主,又跑去找縣丞陳文魁。
陳氏乃清江縣第一大姓,趙瀚出兵樟樹鎮時,還在跟官軍對峙期間,陳文魁就主動來投靠,而且給趙瀚軍中捐贈大量藥材。
陳家還捐贈了金瘡藥秘方,對治理外傷有奇效,可算是立下了大功。
陳文魁自己是秀才出身,不但積極配合分田,還再次捐錢捐糧捐藥材。他夏天在清江縣參與分田工作,冬天又在豐城縣參與分田工作,一路考核全部為優等,當地盤擴充到十三縣之後,此人被火速提拔為廬陵縣丞。
不管是否政治投機,這種人都必須大力提拔!
刑房主事說道:“這案子牽扯到趙司財,要不要等縣尊回來處理?”
知縣下鄉巡視春耕去了。
陳文魁拍案說:“卿相犯法,與庶民同罪。照章辦案即可,哪用得著等知縣回衙!”
陳文魁確實是個投機者,他早早就中了秀才,一直考到四十七歲都還沒中舉。趙瀚造反讓他看到另一種希望,於是捐獻出近半家產(不含田畝),又兢兢業業做事,果然快速獲得提升。
他已經快五十歲了,沒有時間再蹉跎歲月,乾出的事情越大越好。
對彆人而言,這樁案子很棘手。對陳文魁來說,卻是一個獲得名聲和政績的機會!
他家不但是大地主,而且還是大藥商,他從小啥都不缺,對錢財已經沒什麼興趣。他的人生理想就是做大官,能青史留名就更好!
“點班,隨我去抓人!”
陳文魁一聲大呼,渾身熱血沸騰。
彆說費純,就算龐春來、李邦華的家人犯事,陳文魁也是說抓就抓的,他早就已經摸清了趙瀚的脾氣。
一路奔往費純的宅第,陳文魁越想越興奮,他要做包拯、海瑞之流!
看到一群衙役衝進家裡,費廩和淩氏都有些懵,對官府天然的恐懼再次籠罩心頭。
費廩哆嗦道:“我……我沒有犯事。”
淩氏也點頭哈腰賠笑道:“這位官爺,我就是教訓了自家奴婢,官爺莫要聽那惡奴顛倒黑白。”
“你可有毆打劉李氏?”陳文魁問道。
淩氏說道:“刁奴不聽話,我便教訓了一頓。”
陳文魁立即大喝:“帶走!”
夫妻倆稀裡糊塗就被帶去衙門,由於太過害怕,竟然忘了自己兒子是大官。
進縣衙開始審案,夫妻倆嚇得同時跪下。
陳文魁哭笑不得,甚至還有些失望,他其實盼著費純的父母暴力抗法,如此方能顯示出自己的鐵麵無私。
可堂堂“趙司財”的親爹親媽,居然見到個縣丞就跪下了……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夫妻倆跪在大堂,不停的磕頭求饒。
“快快站起!”
陳文魁嚇得連忙自己站起來讓開,審案是審案,他可不敢生受費純父母的跪拜。
衙役連忙將二人扶起。
很快,主簿和刑房主事也來了,主審官已經到齊。
陳文魁重新坐下說:“帶原告劉李氏!”
劉李氏來到大堂,靜靜站在一邊。
“嗙!”
陳文魁一拍驚堂木,說道:“原告劉李氏……欸,你們怎又跪了?”
卻是費廩、淩氏夫婦,被驚堂木拍得膝蓋發軟,下意識的齊刷刷跪下。這次不但陳文魁站起,主簿和刑房主事也站起來,躲到旁邊不敢接受二人跪拜。
淩氏不但自己下跪,還嗬斥旁邊的劉李氏:“你這刁奴,見了官老爺還不跪下!”
劉李氏站著說道:“我兒是軍中宣教官,他常回家說,人人生而平等,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須跪當官的。”
接下來的審案過程,費廩、淩氏全程被衙役架著,否則他們還想下跪。
也沒啥好審的,淩氏被杖責二十,由於她是婦人,不用脫褲子挨打。並且,看在費純的麵子上,行刑時打得很輕。
另外,須賠償劉李氏三個月工資,雙方就此提前解除雇傭合同。
審案到一半,費純就聞訊趕來,他不方便進去打擾,待審理結束才走進大堂。
陳文魁立即上前,恭敬作揖道:“趙司財,得罪二老了。”
費純心裡當然有氣,冷著臉說:“陳縣丞鐵麵無私,在下佩服之至。”
陳文魁再次失望,費純居然不當場發作。
倒是淩氏咋呼起來,她見陳文魁對兒子很恭敬,頓時哭喊道:“純兒,你可要給你娘做主啊……”
“回去再說!”
費純心煩得很,忍不住嗬斥親娘。
(看到還有書友,在討論棉甲的事情。咱們按戚繼光的說法,棉甲可以防禦四十步的火銃射擊,但三十步距離肯定被火銃打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