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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燮元是被一千多藤甲兵抬回去的,並非受傷了,而是累趴了。
從豐城逃到南昌,一百裡地,不多不少,大小河流一共跨過十條!
就這種鬼地形,如果北方騎兵渡江,可想而知有多麼絕望。
那些藤甲兵渡河特彆方便,因為藤甲防水防火,在河裡可以浮起來,直接就轉化為救生衣。
趙瀚的兵器所,也在製作藤甲。
因為趙瀚的軍陣模仿戚家軍,其中藤牌手非常重要。之所以叫藤牌手,就是由於盾牌屬於藤牌,比木盾輕便且防禦性更強,跟製作藤甲的材料一模一樣。
這玩意兒急不來,須選取山中黃藤,反複浸泡一年以上,才能真正開始製作。
朱燮元逃回南昌,已經是隔日下午,立即傳令收攏逃回來的潰兵。
他見江西水師就靠在岸邊,連忙把朱國勳叫來問話:“朱總鎮,反賊的水師可有露麵?”
“似有反賊水師在遊弋。”朱國勳回答得模棱兩可。
聽到這個答案,朱燮元怒火中燒,很想抽出尚方寶劍,一劍把朱國勳當場劈死!
強行按下憤怒情緒,朱燮元告誡道:“水師須時刻提防反賊攻打南昌。”
“謹遵督師軍令。”朱國勳自知理虧,表現得非常恭敬。
又過兩日,朱燮元隻收攏了兩千多潰兵。
而大同軍那邊,加上官兵傷員在內,也隻抓到七千多俘虜。
至於剩下兩萬官兵,當然不是全都死了。大部分直接逃回老家,不願再為朝廷打仗,即便今後被強征入伍,也肯定會隨時隨地準備開溜。
“咳咳咳咳!”
總督府內,朱燮元躲起來咳嗽,他不敢讓人知道自己生病了。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兒,被抬著渡過十條河流,水泡日曬的不得病才怪。曆史上,朱燮元再過兩年,就會病死在貴州,如今不過是換個地方生病。
……
胡定貴整整睡了半天一夜,由於腿部受傷,他留在獅子山上沒有追敵。
填飽肚子,胡定貴拄著長槍,瘸著腿去傷兵營:“老陳怎樣了?”
軍中大夫正在給陳福貴換藥:“一直發燒未醒,能不能活,全看他自己。”
陳福貴腹部的傷口,隱隱可見腸子。好在棉甲阻擋力道,腸子沒有被紮破,但傷口感染去非常致命。
趙瀚也不懂什麼醫療知識,對於軍中傷患,隻讓人提前製備高度蒸餾酒,強調包紮傷口的繃帶必須用沸水燒煮。至於其他,隻能交給古代的外傷大夫,倒是金瘡藥一直療效不錯。
胡定貴在陳福貴麵前坐了一陣,又去慰問其他傷員。
獅子山一戰,彆看陣亡隻有四百多,但傷亡總數卻有一千多。全軍僅有五千餘人,傷亡率高達25,都是力戰受傷的,不像官兵有好些是潰逃時摔傷。
“啊!”
隔壁帳篷傳來慘叫聲,胡定貴拄著長槍過去,卻見大夫正在給一個傷員鋸腿。
那是被炮彈擦傷小腿的士卒,說起來是擦傷,其實一大塊肉都沒了。雖然用酒精擦拭過傷口,也趕緊敷了金瘡藥,但連續數日濕熱天氣,還是導致傷口大麵積潰爛。這是非常可怕的,為了保住性命,必須把小腿給鋸掉。
胡定貴來到崖邊,默默看著遠處田野。
“你腿受傷了,莫要胡亂走動。”蕭宗顯不知何時來到身後。
這是胡定貴的老長官,帶著他們拖住楊嘉謨的家丁。
蕭宗顯也挺倒黴的,第四天的惡戰,剛剛開打就受傷,被炮彈濺起的石子打中後腦。若非帶著竹盔,估計已經莫名其妙陣亡了。
胡定貴笑道:“沒事,我就擦傷幾條口子,入肉也不是很深。”
蕭宗顯拿出紙筆:“你殺了幾個?打退了多少次進攻?”
“不曉得。”胡定貴搖頭。
按說每天都得統計戰功,但第四天的惡戰,情況危急而膠著。士卒就算被換下來休息,宣教官和軍法官也不便打擾,一直拖到現在都沒有搞定。
蕭宗顯無奈,隻能寫上胡定貴的受傷次數,回去再跟宣教官、軍法官商量。
黃幺那些高層也在討論,指揮官、軍法官、宣教官三方議定:無法確定個人殺敵數量,就以各陣地前的敵人屍體,平均算在該陣地的士卒頭上。然後,再以該陣地的重要程度、激戰烈度來核算軍功。
又過兩日,胡定貴這種輕傷員,已經可以自己下山了。
眾人製作擔架,把重傷員小心抬走,前往山下一座廟宇進行休養。
躲進山中的百姓,已經陸陸續續回家,沒來得及收割的稻田也在搶收。
胡定貴望著那些農民,突然就笑起來,身上的傷口似乎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