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龍由衷高呼:“總鎮英明!”
陳子龍其實沒做幾天官,便母親病逝回家治喪,丁憂期間在家編撰整理《農政全書》。
《農政全書》是徐光啟的遺作,還沒經過審定修改,徐光啟就病逝了。陳子龍從徐光啟的孫子手中,得到《農政全書》的草稿,大概刪改了十分之三,又自己新增了十分之二的內容。
此書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農業技術,一部分是農業政策。
僅救災備荒的內容,就有十八卷之多,甚至附錄了幾百種可以充饑的植物。曆朝曆代的水旱蝗災,書中不但做了統計,而且分析論述各種救災方式的利弊得失。
僅憑《農政全書》,趙瀚就會大力重用陳子龍。
唉,曆史上陳子龍抗清失敗,被清兵抓住押赴南京。陳子龍拒不投降,半路跳水而死,屍體竟被淩遲斬首,最後還遭拋屍於江中。
趙瀚對眾士子說:“鄙人唯才是舉,各路君子莫要急躁。”
這些士子都是各省來的,在白鷺洲書院越聚越多。他們拉不下臉做吏員,於是三天兩頭寫信勸進,還請求趙瀚在南京開科取士。
此刻見趙瀚讚賞陳子龍,一個個都羨慕不已。
趙瀚拉了一陣家常,說了些勉勵之言,突然問道:“諸君可知,大明社稷,為何敗壞致斯?”
江陰舉人徐亮工站起來,這貨是徐霞客的侄子:“大明時局敗壞,無非三點。第一,奸臣當道,國政敗壞;第二,文恬武嬉,內不能治民,外不能禦敵;第三,皇帝昏庸,橫征暴斂,民不聊生。”
“還有呢?”趙瀚問其餘士子。
宜興秀才盧象觀說:“賞罰不明,獎懲無常。做事之人常取禍,屍位之人得升遷。如此,還有誰願為朝廷效命?我家兄長,為大明殫精竭慮,如今卻關在北京詔獄當中!”
趙瀚問道:“令兄是誰?”
盧象觀回答:“家兄姓盧,諱象升。”
原來是盧象升的親弟弟。
盧象觀也是個抗清義士,親領三十騎衝入市鎮,在街道上跟清兵巷戰。後在橋邊被包圍,兄弟子侄陣亡45人,盧氏族人竟要抓他獻給滿清。盧象觀帶三百人進太湖,寡不敵眾,砍斷帆索,在船上力戰而亡。
盧象觀說道:“總鎮賞罰分明,自當大興。在下此次來江西,並非勸進,而是請求從軍,令天下早日歸於太平。”
“你願意從軍?”趙瀚有些驚訝。
盧象觀說道:“總鎮不缺文官,在下願意投筆從戎。請從什長做起!”
“可精通騎術?”趙瀚問道。
“騎射皆精。”盧象觀回答。
“好!”
趙瀚拍手笑道:“濟州島在訓練騎兵,你可把妻兒都帶去,便在島上為騎兵軍官!”
“謝總鎮!”
盧象觀沒有坐下,繼續說道:“潮州陳坦公,乃天雄軍之部將,此人精於陣戰,亦通騎兵縱橫之術。家兄下獄之後,陳坦公辭官歸鄉,如今就在潮州海陽縣。”
趙瀚對秘書說:“記下陳坦公此人,招去濟州島訓練騎兵。”
盧象觀這才滿意了,坐下吃瓜子,沒有再發一言。
太平府舉人李一元,站起來說道:“總鎮之政略,處處都是極好的。唯有一處,便是開科取士。總鎮已有半壁江山,請加王號遷都南京。一旦在南京開科取士,則儘收天下士子之心,九州皆望風歸降矣!”
“請總鎮開科取士!”眾士子大呼。
趙瀚笑著說:“今後自要開科取士,但必須各省各縣,皆設立中學再說。爾等可以繼續做學問,把小學、中學科目熟悉一二,今後定然能夠高中科舉!”
眾人愕然。
福建舉人吳煌甲忍不住問:“今後開科取士,數學、幾何亦要考嗎?”
“這是自然。”趙瀚斬釘截鐵。
南京舉人陳丹衷激奮道:“算學乃小道耳,怎能登科舉之堂?”
趙瀚臉上的笑容消失,語氣冰冷道:“你們隻有兩個選擇,要麼考試,要麼不考。”
錢塘舉人徐複儀拱手作揖:“請總鎮三思,科舉已有定製,不可輕易改之。”
趙瀚反問:“孔孟之時,有科舉嗎?”
徐複儀回答:“並無。”
“既然如此,科舉究竟考什麼,那是後世帝王所定,”趙瀚說道,“我若為帝王,想考什麼就考什麼。還是說,你們認為本鎮做不成帝王?”
“不敢。”徐複儀連忙坐回去。
趙瀚說道:“明年春夏之時,我會搬去南京。至於開科取士,還是那句話,要等各地中學、小學都建成。你們想要參加科舉,就老老實實學大同、數學、幾何。或者,現在就去做吏員,說不定今後開科取士,你們都已經做到知縣了!”
眾士子麵麵相覷,終究不敢再蹦躂,生怕此刻就得罪了趙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