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瀚難得出來一趟,帶著柳如是在雨花台附近轉悠。
柳如是半個月前入宮,跟費如梅一樣,沒有什麼特彆儀式。傳統六禮照舊,但迎親不用皇帝出麵,第二日去拜見皇後便可。
行至一處,發現有許多石刻,一看便是哪位官宦的墳墓。趙瀚笑道:“這墓倒是修得闊氣。”
柳如是移步來到神道碑前,仔細辨認說:“這是明初驃騎將軍、都督僉事李傑之墓,碑文由宋潛溪(宋濂)奉明太祖之命而寫。”
趙瀚走近端詳,點評道:“端莊沉穩,確為墓誌銘之書法上品。”
柳如是讓人隨身帶著行頭,拿出專業裝備,親自將碑文拓印下來。她笑著說:“宋潛溪的楷書,有清麗婉約、端莊沉穩兩種風格,碑文自要寫得沉穩一些。”
趙瀚就在旁邊看著,宋濂的傳世碑文不少,他覺得沒必要拓印墓誌銘。
倒是內城之外的紫金山,可以興建一個天文台。
如今南京的兩座觀星台,一個在雨花台,一個在雞鳴山,都離鬨市太近了。正好趁著已經廢棄,重新選址修建,紫金山是一個觀星的好地方。
柳如是拓好碑文,陪著趙瀚繼續閒逛。
這附近的幾個山崗,到處是亂七八糟的碑,還有一些用於歇腳賞景的涼亭。
趙瀚甚至看到一座太監之碑,是南京司禮監太監聯合樹立。
幾百年後可能是文物,現在卻屁用沒有,就刻了幾十個太監的名字而已。
柳如是則心情愉悅,到處逛逛看看,見到名人碑文就拓印。完事之後說:“國丈書法,近年在南京頗受追捧。其中一種寫法又稱‘費體’,相傳受夫君啟發而創製,此言屬實否?”
“哈哈哈,”趙瀚大笑,“確實跟我有些關係。”
趙瀚剛穿越那會兒,用啟功體忽悠費映環。
這十多年來,費映環在啟功體的基礎上,搞出一套屬於自己的書法,嚴格遵循黃金比例。雖然有人喜歡,但噴的人更多,“費體”還有個雅稱是“廢體”,初學者習練費體能把自己給寫廢。
近兩年,費體能夠受追捧,多半是借了國丈的身份。
遊至半下午,兩人結伴下山。趙瀚回去辦公,柳如是則到翰林院繼續編字典。
這套字典,還有拚音,估計明年春天方能付梓印刷。
回到辦公室,奏章已有一大堆,旁邊還放著幾部書稿。
“這是什麼?”趙瀚指著書稿問。
戶曹侍中回答:“回稟陛下,皆為疫病醫書。”
山東上半年爆發瘟疫,趙瀚立即調集各地名醫,前往地盤邊界地區,專門給轄地內的百姓,還有那些偷偷越界的百姓治病。
控製好自己的地盤之後,一些醫生,甚至主動前往山東疫區。
趙瀚翻開第一本醫書稿件,名為《瘟疫論》,作者吳有性,字又可。
趙瀚對中醫毫無了解,不曉得此君是瘟疫學派的開山鼻祖。
曆史上,江南大饑,屍骸遍地,終於在江南釀成瘟疫。
瘟疫爆發,一巷百餘家,無一家幸免;一門數十口,無一口幸存。
吳又可是在江南治療瘟疫,總結出一套《溫疫論》。他認為瘟疫是由癘氣引起,可以通過口鼻傳染,並且發病於不表不裡的膜原處,傳統治理表裡的藥物很難發生作用。
另外,吳又可自行發明了口罩,用絹布在開水煮沸之後,發給醫生和百姓,出門的時候必須佩戴。
吳又可的“癘氣論”,最初遭到許多名醫反對,但治病效果非常顯著。帶兵駐紮在那邊的費如鶴和張鐵牛,已經下令推廣,並撥給吳又可大量軍醫做學生。
在看過幾份相關奏章之後,趙瀚立即朱批下令,任命吳又可為“江蘇、安徽、河南、山東四省防疫總醫官”。
疫情期間,各地官府、軍隊、醫生,必須全力配合吳又可的工作。
同時,勒令換用改進版的口罩。
所謂改進版口罩,就是後世的棉花口罩。在收到疫情消息的時候,趙瀚就讓人製作,結果大部分人沒當回事,甚至醫生們拿到了都不用。
吳又可竟然沒收到棉花口罩,隻能自行發明出絹布口罩。
除了吳又可之外,明末清初好幾位名醫,如今都在趙瀚的治下,但他們擅長的領域各有不同。
跟隨王調鼎一起南下的傅山,這位屬於婦科聖手。
李中梓則專注於內科,同時對天花比較在行,如今正在蘇北治療天花。
李中梓根據最近半年的臨床經驗,寫了一本《痘疹雜論》小冊子,一並送來給趙瀚過目,請求趙瀚全麵推廣“人痘接種”。
趙瀚提筆批示道:“是否可種牛痘?”
曆史上,中國大力推廣“人痘法”,是在康熙做皇帝的時候。然後,世界各國紛紛效仿,並且傳播到西亞、歐洲和美洲。
牛痘法,就是英國醫生,借鑒中國的人痘法而改良,成功率因此大大提升。
被錢謙益稱為聖醫的喻昌,現在還是個普通醫生。
這位先生本來姓朱,是老朱家的宗室子弟。崇禎初年,去北京國子監讀書。經常上疏議事,卻人微言輕,鬱鬱不得誌,乾脆回到江西老家。
趙瀚攻占南昌之時,喻昌害怕受到牽連,便跑去出家當和尚。
結果,趙瀚沒有為難普通宗室,還給普通宗室分發土地。偏偏是改名換姓當和尚的喻昌,被查出非法出家,扔去皂閣山紫陽醫學院學習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