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碼頭。
一個信使迅速登岸,換乘快馬沿途大喊:“捷報,捷報。大同軍新編第十二師,攻破酉陽宣撫司、平茶洞司、石耶洞司、邑梅洞司、溶溪芝麻子坪洞司。複揮師東進,攻破保靖州宣慰司、永順宣慰司……”
信使策馬奔至城門,亮出自己的腰牌,進入城中繼續沿途呼喊。
“又打勝仗了?”
“新編第十二師在哪?”
“不曉得,管它在哪,隻要打勝仗便成。”
“聽那些名字,怕都是土司,怎打得過大同天兵?”
“用不了兩年,陛下必定一統天下,到時候糧價就能降下來了。”
“陛下萬歲!”
“……”
機密戰報,肯定不能泄露,但一般的捷報,卻允許信使沿途散播消息,這可以提振百姓士氣、提高朝廷威望。
至於戰報中那些地名,全是川東和湘西土司。
第十二師是新近混編的,一半士卒為四川本地人,一半士卒是第九師老兵。新兵手裡的火銃都不足,許多還在使用弓箭,但對付小土司卻綽綽有餘。
當然,有些土司還真不小,比如永順宣慰司、保靖州宣慰司。這兩個地方打下來,直接合並為一個府,暫定其名稱為永順府。
土家族、苗族、壯族……多民族混居,全部改土歸流,窮山僻壤的,得派官吏治理好些年。
南京百姓聽到的是捷報,兵部左侍郎霍韜卻在報憂:“陛下,接到第十師消息,安南國之北方偽朝,出兵占了思陵州邊界三十餘村。”
趙瀚手底下,最初的兩位布政使,一個叫歐陽蒸,一個叫霍韜。
中樞製度改革之後,歐陽蒸被提拔為吏部尚書,霍韜則被提拔為兵部左侍郎(資曆不夠做尚書,但代行尚書職權)。
趙瀚著實沒想明白:“安南的北方偽朝,連安南本國都隻占了一半,他們怎敢來蠶食廣西邊界?”
霍韜回答說:“臣請教過李閣老(李邦華),據李閣老所言,這三百年來,安南一直在覬覦中國邊界。嘉靖時期,還差點爆發大戰,雲南沐家借朝廷兵威,趁機拿回了邊境失地。”
雲南沐家,比誰都著急,因為那些失地,全是沐家的私人地盤!
沐家曆代征戰開拓,滅了許多小土司,然後自己取而代之。新開拓的土地,並不上報朝廷,自己派人去管理。這導致雲南的文官,以為那些不是中國領土,也不是什麼越南的領土,而是曆來無主的野人之地。
這些沐家的私人地盤,曆史上被吳三桂接管。
吳三桂覆滅之後,其中一部分被越南占領,在清朝時存在領土爭端。後來法國殖民越南,國土徹底從中國劃出去,永遠不再有收回來的機會。
霍韜又說:“如今,安南北朝與雲南偽朝廷交好,自不可能再向雲南蠶食。而廣西那邊,我軍還未占領思陵州,思陵州隻有一些小土司。安南北朝君臣,一向都有擴張野心,趁機占領邊境村落實屬預料之中。”
“第十師既然沒打過去,又是如何知曉的?”趙瀚問道。
霍韜回答:“思陵州土官韋氏,在大明覆滅之後,便自立為土司。此人野心極大,悍然出兵思明州,曾將思明州一度攻占。思明府各土司聯手,將韋氏趕回思陵州。如今,安南大舉入界占村,韋氏交戰失利,又與其他土司關係惡劣,因此請求大同軍第十師出兵相助。”
大概可以理解為,一隻泰迪四處交惡,突然被一條猛犬咬傷,於是緊急找人幫忙討場子。
思陵州在朱元璋那會兒,就已經改土歸流了。但是,韋氏世襲土同知,輔佐漢人知州治理地方,跟真正的土司沒有太大區彆。
趙瀚問道:“第十師是什麼想法?”
霍韜說道:“請求陛下效仿四川,在廣西增編一師。廣西一些土司殘餘勢力,往往降而複叛,在大山中用毒箭襲擊官民。廣西土地貧瘠,多山而少地,許多僮民(壯族)世代為兵,如此才能謀生度日。現已有一些僮民,願意跟著大同軍作戰。但他們連農兵都不算,士氣難免低落,有些人還被煽動叛亂。”
趙瀚仔細思考,點頭說:“便在廣西贈設第十三師,招募僮民為士卒。但是,俍兵雖然強悍,卻也難以製約。也要招一些瑤民、漢民進來,跟原有的第十師進行混編。”
霍韜欣喜道:“廣西若有兩個師,明年必能平定全境,後年可揮師直攻雲南偽朝廷!”
趙瀚突然若有深意地說道:“被安南蠶食的邊境村落,暫時不必急著奪回來,等拿下雲南之後再去處理。”
“遵旨!”
霍韜已經明白,趙瀚在保留出兵安南的戰爭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