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拾趣》雜誌社。
這幾天的氣氛不是很好,有兩個股東鬨著要撤資。也不能說撤資,純粹隻是撤股,當初投的銀子不要了,想跟雜誌社徹底撇清關係。
翟文賁、張天植和李巽三人,坐在一起愁眉不展。
哭門叩闕的,可不止有落榜生,還有少數前朝士子。
落榜生被帶去刑部,互相檢舉之下,很快供出幾個帶頭者。
朝廷也說話算話,隻把鬨得最凶的三個,收回大學畢業證,剝奪功名,永不敘用。另外還有兩個帶頭的,收回大學畢業證,但功名還在,能以中學畢業生的身份去考吏員。
至於參與進來的前朝士子,就沒有那麼容易被釋放了,一直關在刑部反複提審。
“今天上午,最後一個落第生已經釋放,”李巽憂心忡忡說,“但被抓的前朝士子,目前全都關押著。也不準家人去探視,給銀子都不行,不知朝廷會如何處置。”
張天植還抱有僥幸:“落榜士子都放了,前朝士子應該不會出事。”
翟文賁說:“我這兩天,右眼皮子直跳,總感覺要有大禍臨頭。”
“去飾兄,你莫要嚇我。”李巽愈發緊張。
翟文賁搖頭道:“當今天子,頗類明朝太祖。我曾讀過一半雜記,明太祖曾有文字之獄。兗州知府盧熊,‘兗’字寫成‘袞’字,大不敬,被處斬。中書詹希原給太學寫匾,‘門’字少了一勾,被視為阻礙納賢,斬之。杭州教授徐一夔進賀表,有‘為世作則’四字。‘則’音似‘賊’,明太祖認為是影射,下令處斬!”
“有這種事?”張天植也是脖子一緊。
“千真萬確!”
翟文賁擔憂道:“當天陛下,做事多學明太祖,萬一……唉!”
明代文人,經常寫文章編排皇帝,包括朱元章也被編排過。滿清編修的那本《明史》,很多離譜的內容,都出自明代文人的筆記。
就拿明初的文字獄來說,或許可能有過,但絕對沒有那麼過分。
隻說翟文賁剛才舉例的三人,徐一夔在正史中活了80多歲,怎麼可能因為“則”與“賊”同音而論死?還有那個中書舍人詹希原,太學建成於洪武十五年,給匾額題字論死也是那時候。但又有史書記載,直到洪武二十五年,詹希原還活得好好的,而且奉朱元章的命令,去給周癲仙碑寫文章並題篆額。
估計是朱元章得罪的文人太多,死後被文人寫書瘋狂抹黑。
不管如何,眼前這三人,越想越多把自己給嚇到了。
“彭!”
樓下大門被猛地撞開,隨即傳來一陣嘈雜聲,又有腳步聲在樓梯口響起。
“死定了!”李巽嚇得渾身癱軟,窩在太師椅上瑟瑟發抖。
翟文賁似乎也泄氣了,喃喃自語道:“當今天子,胸懷大度,竟真要因言殺人?”
“哐!”
房門大開。
幾個前朝士子,被刑部官員押著進來,身後還有許多警察跟隨。
一個前朝士子指著張天植說:“就是他,去年在畫舫醉酒,當眾謾罵聖明天子,還非議朝廷的分田之政。不僅我們可以作證,畫舫裡的名妓也能作證。”
“我沒有,我沒有!”張天植驚慌站起,忙不迭的辯解。
另一個前朝士子指著翟文賁:“這廝也非議聖天子,說皇帝湖塗透頂,不該給前朝士子考科舉定下年限。”
“還有,這次哭門叩闕,也是他們從中串聯。否則我們這些前朝士子,又沒有科舉落榜,為何要跟著一起去哭門?他們說,要趁機向陛下請命,說不定前朝舉人都能考會試!”
“李巽也誹謗官府,說新朝的官吏,都是不學無術之輩!”
那為首的刑部官員,臉色陰沉道:“把這幾人帶走,查封報館,看是否還有什麼誹謗朝廷的文章!”
三人被警察架住,彷佛渾身抽去骨頭,似煮熟的麵條般被拖走。
關於罵人,《大明律》非常嚴苛。
無緣無故罵人,笞十杖。
罵長輩,一年徒刑,笞六十杖。罵平輩長者,笞一百杖。
罵直係長輩,比如祖父母、父母、公婆,視情節嚴重與否,最高可判絞刑。就算皇帝大赦天下,此類犯人也不在寬赦之列。
罵朝廷,視具體情況而定,最高可判淩遲、誅族!
如今《大同律》早已頒布天下,而且在實行過程中,還修改過部分條例。
相對而言,要比《大明律》寬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