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正麵拒絕了許湛後,就有些心不在焉,上車以後頭也是撇向一旁,不看他也不同他說話,明顯是有心事的樣子。
許湛看在眼裡,卻也隻當作沒有看見,隻是在瞬間變臉後又恢複了笑臉,也不多糾纏,收回了耳釘,笑了笑,說要送她回家。
路上照常地跟她閒聊。
謝雲剛開始還“嗯嗯啊啊”地敷衍他,到了後麵乾脆不吭聲了。車裡太安靜,她想了想,從包裡把下午連搶帶哄弄來的奶酪包拿出來吃。
草莓和奶香一下子在許湛的車裡擴散開來。
他不經意地回眸看她,見她低著頭啃甜食啃的特彆認真,腮幫子塞得滿滿的,但是一點咀嚼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謝雲長得漂亮,但屬於那種長得很有攻擊性的漂亮,讀書的時候許湛小她兩屆,剛入學就聽說高三有個學姐長得很漂亮,但是沒人敢追。
然而此時此刻低頭吃甜食的謝雲,卻給人一種特彆乖巧的感覺。
車正好遇見紅燈,停下。
“除了你,還沒人敢坐在我的車裡吃東西。”
許湛突然說。
他的曆任女朋友,幾乎每一個都是坐上他的車後有些緊張,努力地管好自己的眼珠子不要東張西望暴露自己的見識……也交往過富家女,上車以後倒是沒有緊張,但是禮儀很到位,從來不會在餐桌外的地方吃東西。
“什麼?”
謝雲聞言,莫名其妙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那副有點茫然的樣子看得他又是心裡一動。
或許是當下車裡甜膩的氣氛使然。
也可能是此時此刻昏暗的車內她黑色的瞳眸明亮懵懂得讓人蠢蠢欲動。
許湛在副駕駛的人抬起頭來時,目光就沒辦法從她唇角那一點白色的大概是奶粉或者是奶酪之類的東西上挪開……
他抬起手替她擦掉那點粉末,手一頓,沒有立刻拿開,而是順勢捏住她的下巴。
神色瞳眸逐漸暗沉下去,他俯身湊過去。
“?”
謝雲眨了眨眼,手中裝著麵包的紙袋發出“嘩啦”的輕響,她整個人飛快地往後退,他的吻隻是堪堪擦過她的唇角。
“許湛!”她抬起手壓著唇角,驚訝地瞪大眼,“你乾什麼?!”
她聲音裡透著驚訝和慌張。
被她直呼大名的人卻沒有多大反應,他用舌尖舔了下方才碰到她唇角的地方,仿佛那一瞬間,香軟的觸感還在。
像是有一把火忽然在小腹燒起。
鼻尖那股奶甜的味道散不去一樣。
“慌什麼,”他啞然失笑,坐直了扶著方向盤,“爸讓我照顧你,你沒聽見?”
他說這話的時候,終於不再裝巧賣乖,有了一點在外紈絝子弟的味道,眼角掛著不正經的笑,斜眼瞥她。
“爸病糊塗了,”謝雲捏著麵包袋的手指尖泛著冷,看著他玩世不恭、英俊又年輕的側臉,聲音冷下來,“你也糊塗了?”
許湛聽她這麼說,眼角的笑意收了收:“可我當真了。”
“……我當你是弟弟——”
短暫的沉默後。
今晚,男人一直壓抑著的怒意突然爆發了。
“阿雲,你談過戀愛嗎?”
他的聲音透著冷意。
“現在都這個時候了,你背後還有整個謝氏,除了我,你準備上哪去另外找個天大本事的男人來收拾這麼大的爛攤子,嗯?”
誰敢,誰配?
謝國平都明白這個道理,若不是真的退無可退,他怎麼可能舍得把掌上明珠交給他?
唯獨她還一派天真。
他把狂妄寫在臉上。
“許湛,需要我提醒你嗎,你有女朋友的,什麼年代了,你還準備一腳踏兩船?”
“各取所需,如果你需要,我現在就可以跟她分手。”
“……”
神經病。
謝雲跟他無話可說。
趁著綠燈沒亮,她直接解了安全帶跳下車,許湛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都沒來記得強鎖車門,隻能看著身材嬌小的女人推開車門,直接在十字路口跳下車。
他在後麵喊她的名字,她頭也不回。
過了一會兒交警就來敲窗戶了。
降下窗戶,麵對交警盤問,許湛態度很好地笑著說了聲“女朋友鬨脾氣”,在阿sir檢查他駕照和行駛證時,他靠在窗邊點了一支煙。
奶白色的煙霧升起,年輕男人雙眼微微眯起,下腹的衝動逐漸平靜,腦子裡閃過方才她捧著麵包的模樣……
目光逐漸變得清冷。
*
李子巷。
季茵剛剛下了晚自習,李子巷的夜晚總是很黑,好在走道上一樓家家戶戶都開著門,有吃了飯出來散步乘涼的人。
她笑著摸出手機,正準備給自己的男朋友打電話,低下頭看到手機屏幕時,她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許湛:分手吧。
季茵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打電話過去,又被立刻掛掉。
隻有微信一條條發進來。
—許湛:我知這事有些突然。
—許湛:我養父如今時日不久,希望我娶他親女謝雲,所以我們不能再繼續。
—許湛:茵茵,你知我對曆任向來慷慨,你又鮮少問我討要東西,這次一次補償你……想好要什麼,三天內給我答複。
整個人難以置信到根本站不住,隻是看他同自己講突然有了要結婚的對象不能繼續,她渾渾噩噩地靠在牆邊,盯著手機屏幕。
有人經過她麵前她都不知道,周圍太暗,那人踢了她一腳,她抬起頭,發現是鄰居。
“阿茵,你怎在這?”那人嚇了一跳。
被叫到名字,季茵強打起精神,笑著望著麵前的女人:“阿慶嫂,今天這麼早?”
阿慶嫂是季茵隔壁棟的鄰居,家中有個在上學的兒子,丈夫早些年工地出了事故癱瘓在家,賠償那點錢全部給了醫院,如今一家子過得很拮據。
全靠阿慶嫂一個人早出晚歸地打零工補貼家用。
今天看著阿慶嫂精神不錯,她衝著季茵笑了笑,拎著一袋超市打折的肉類,進了樓房。
季茵蹲在原地沒動,周圍有些乘涼的人倒是閒聊起來,說是阿慶嫂家最近走了運,來了個女活菩薩,慰問了他們家的情況,還補償當年工地上的損失,又給了他們家十萬塊錢。
他們日子一下子好過了不少。
“聽阿慶嫂說,那人好像是叫謝雲,是個頂漂亮的女人。”
“我見過哦,我見過,當時她就是問我癱佬阿榮的住處。”
“怎麼會突然來送錢?”
“當年出事的那個工地負責人不也姓謝,說不定是一家人。”
後來周圍鄰居說什麼,季茵也沒太聽得進去。
她站起來,渾渾噩噩地往家裡走。
謝雲。
這一晚上,她隻記下了這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