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井龍沒敢說學校門口那家豆漿,天天都甜得像剛剛打死一賣白糖的,您老人家還不是喝完了一口沒給我留……他“噢”了一聲,還特彆虛偽地說:“這樣啊。”
陸鸞皺眉:“早上不是沒買早餐,不吃等著餓死?”
王井龍差點都被他說服了。
要不是一開始就根深蒂固、堅定地知道這位大佬在放屁的話。
“陸小爺,你說得對。”
“……”
“太有道理,我就不問您為什麼您的校服在姐姐手上了。”
他幽幽補充了句,然後愣了下,抬起手自行掌嘴。
陸鸞看他和唱戲似的,估計腦子裡都不知道腦補歪到赤道線去了,皺著的眉就沒鬆開,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緩緩道:“周六陪季茵去試禮服,遇見她了,她把我校服弄臟,就讓她洗乾淨再還給我。”
他掐去中間所有的可塑性部分,就剩個乾巴巴的開頭和結尾。
王井龍看著他。
陸鸞麵無表情:“我家有洗衣機,但我不知道洗衣機能洗乾淨不能,行不行?”
王井龍:“行。”
陸鸞轉開頭,看著有點不耐煩:“行就閉上嘴,彆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正好這時候前麵教師隊伍過來了,他們班的班主任正站在隊伍前麵插著腰吆喝“王井龍你怎麼站沒站相”……
隔壁班聽八卦的聽了個來龍去脈,發現這並不是一個香豔的故事,散了。
王井龍也轉了回去,麵朝隊伍前方,他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但是陸鸞的解釋理所當然且無懈可擊。
升國旗唱國歌的時候,王井龍的腦海有一瞬間的peace&love。
然後在晴空萬裡之中,望著冉冉升起的國旗,他突然靈光一閃,終於想到了這其中的問題所在――
他和陸鸞認識很多年,陸鸞基本不太喜歡跟任何人解釋自己做什麼、和誰做、為什麼做。
這次他卻解釋了他和那個姐姐,破天荒地。
………………………………這行為,好像本身就很詭異。
*
隊伍前麵,王井龍正陷入暴風思考當中。
他還想和陸鸞搭話,就東拉西扯:“說到季茵,我聽她說你周六晚上還去癱佬阿榮家修了噴屎的下水管道?”
他身後,陸鸞躲在他投下的陰影裡神遊太虛。
聞言,也無所謂李子巷沒有秘密這件事,懶洋洋地“嗯”了聲:“樓下的小孩半夜來敲門借手電,我就跟去看了看。”
“哪個小孩,韋星濤啊?”
“嗯。”
“哦,他啊,聽說他前幾天和我們學校高一的乾了一架,現在外頭都在傳嚴豐街要姓韋了,厲害啊,那小子才初三吧?”
“野狗不搶食就餓死。”
陸鸞淡淡評價了句。
同時有些不以為然地想,有什麼姓什麼的,正兒八經的說,東桐街、嚴豐街……甚至是榮連街,都應該是姓謝的。
法律層麵來說那種。
……三條街的正主早上剛給他送了一包包子和一杯豆漿。
他有點走神。
這時候,前麵的王井龍又說了句:“這癱佬阿榮也是奇怪哦,之前不都說那個謝雲給了他們家一筆錢哈,修個水管都舍不得……今天聽你們那棟一樓的人講,屎尿都流到一樓來了,熏得走廊的衣服全部要不得――”
他還在喋喋不休。
提到“謝雲”時語氣有點嘲諷和不客氣。
“謝雲”和“癱佬阿榮”的名字同時出現,卻讓陸鸞一早上有些拎不清的腦子忽然清醒了一些……這時候,他才想起,其實他是有事要同謝雲講的。
第一時間拿出手機,他給那個女人發了條微信。
―。:校服洗的不錯,晚上請你吃飯?
對麵沒回他。
於是接下來整個晨會,他都在以三分鐘一次的頻率看手機。
等晨會散了會,隊伍浩浩蕩蕩地回到教室,對方終於慢騰騰地回了句。
―雲雲雲:小阿弟,你這讓我該怎麼開口,之前我同路遙講話我以為你聽見了,你太小。
―。:?
―。:現在上課,我上哪給你照相?
―雲雲雲:……
―雲雲雲:嚴肅點!
―雲雲雲:大姐姐並他媽不是這個意思!
陸鸞嗤笑了一聲,旁邊的王井龍見了鬼似的轉過頭。
他抬頭看了他一眼:“看什麼?”
王井龍搖搖頭。
他說:“看黑板。”
王井龍把頭轉了回去。
―雲雲雲:我想你可能有點誤會,就是呢我對你比較親近隻是因為曾經我有一個弟弟大約就該是你這麼大……
陸鸞原本上揚的薄唇放平了。
―。:誰跟你說我要約你?
―雲雲雲:不是你說的?
―。:不是。
―雲雲雲:不是你旁敲側擊要請我吃中午飯?
陸鸞想了下,謝雲長得挺漂亮,又有錢,現在還沒嫁出去是有原因的。
這個原因幾乎快要被他猜到了。
―。:是要跟你說癱佬阿榮的事,你跟阿慶嫂說的話她已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並不是像外界傳聞那般你隻是爛好心,你是想翻幾年前的舊案,借機扳倒謝三叔。
對麵立刻沒有了聲音。
陸鸞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
過了十分鐘,對麵安靜且慫得就像死了一樣,他便徹底沒了耐心。
―。:愛來不來
發完這四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沒打,仿佛害怕自己多模一秒手機就後悔,陸鸞把手機扔進了抽屜裡。
至少原本他是準備用更溫和的方式同謝雲表達癱佬阿榮的事,隻是剛才他認真想了整個後半段的晨會,都沒想到怎麼才能更溫和……
在他來得及得到答案前,謝雲就跳出來激怒他。
所以溫和的方式沒有了。
變成了威脅。
……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卑鄙。
但是這個想法在下午放學後,看見坐在他們學校門口樹蔭下發呆的女人時,頓時煙消雲散。
看來他確實很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