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仆人遣散大半,如今留下的,是守著府邸的一些府兵。
他到住處,呆呆坐了片刻,空空蕩蕩的屋子讓他渾身不自在,索性又出了府,直奔趙樂君那裡。
趙樂君此時正在屋裡跟魏衝議事。
魏衝性子吊兒郎當的,她特命人拿來棋盤,給他找點事乾,省得乾說話,讓他還能分出心思來作弄人。
不得不說這方法好,魏衝比她淩厲的棋風逼得小心應對,嘴裡還要回著她的話,真是要絞儘腦汁。
趙樂君下了一子,慢悠悠地說:“胡人已經進京了,著人讓聖上多和胡人說要馬,最好提出用糧食換一些種|馬戰馬。洛城的兵防一直是聖上最上心的,如果能多添騎兵,他必然願意以糧易馬。”
北胡人已經給出優渥的議和條件,還把公主巴巴送來,再讓多給馬匹,勢必不願意。
但他們每到入冬就缺糧食,不然也不會總盯著中原之地,隻要給夠糧食,他們就會心動。
魏衝眼珠子轉了一圈,笑道:“公主這個時候提糧食,哪裡是要換馬。”
是要給陳家致命一擊吧。
現在陳國丈還沒有受審,儲糧的量都是賬麵上的,真正查起來,那肯定很精彩。糧食就是陳家的催命符啊。
趙樂君笑笑,緊跟著他又落下一子。
魏衝瞬間就睜大了,盯著棋盤,腮幫子都要跟青蛙一樣鼓起來了。
“你使詐!”他大喊一聲,在趙樂君挑眉中,直接賴皮就地躺倒,一手支頭歪著眼看她,“不下了不下了,滿身都是心眼,太可怕了!”
她見他耍賴,嘴角一扯。
銀錦在邊上煎茶,這樣一幕司空見慣,還是忍不住笑:“魏郎君,你都多大人了,還輸不起,又躺公主跟前耍賴算什麼英雄好漢。”
“誰說公子我是英雄好漢了。”他嘖一聲,懶懶翹起腳,躺得更舒服了,“那些虛名,我魏衝不愛,人生在世還是恣意些的好。”
最後一句話倒是讓趙樂君讚同的,嘴裡還是斥道:“那你就到彆處恣意去,我這兒規矩大。”
魏衝嘿嘿地笑,耍無賴道:“起不來了,起不來了,公主這裡就是躺得比彆處舒服。要不公主扶我一把?”
銀錦直接呸他一口,心裡罵這不要臉的。
“既然都起不來了,索性腿也打斷,可以躺一輩子。”
楚弈的聲音突然響起,趙樂君聞聲往外看,就見他神色冷冷邁步走來,進屋後居高臨下瞪著魏衝。
“哎喲,這不是楚將軍麼。”魏衝臉色絲毫不見被威脅懊惱,仍舊笑吟吟的,“怎麼,今日來公主府何事,有事可以直接與我這公主的謀士說。我必定替你轉達。”
不同於楚弈的直白不爽,魏衝罵人拐著彎,把楚弈如今是外人的身份說得明明白白,叫他當即黑了臉。
趙樂君一聽見麵就掐起來的兩人,是頭疼的。
她認識楚弈在前,救下魏衝在後,自那以後,兩人一見麵必然掐架。
兩人都跟刺蝟似的,誰也不相讓。
後來魏衝替她在外為勘查地形奔波,她又住進將軍府,兩人見麵次數少了,才都稍安靜了些日子。
“你快去罷,莫在這裡耍嘴皮子。”
趙樂君不得不支開一個,魏衝可是沒皮沒臉的,故意幽怨看她。那眼神,把楚弈看得直咬牙,恨不得真一腳給踹過去!
但魏衝還是拿捏著分寸的,氣一氣楚弈心頭高興高興,就利索爬起來,朝趙樂君一禮說道:“那我晚些再給公主回話。”
總算是走了。
楚弈眼角直跳,想著前頭還有個連雲,這屋宅裡還有個魏衝,憋氣得很。
他到趙樂君跟前坐下,探手去把那一盤棋給亂撥一通,說道:“他怎麼回來了,不派出去了?”
“你們前世是仇家嗎?總是吵吵。”
她就想不明白了,魏衝似乎沒有惹過楚弈,偏他總咬著人不放。
楚弈聞言冷哼一聲,根本不想多說。
她一直覺得魏衝就是落難公子,他留下以謀計還恩情,可他是男人,從來就不相信另外一個男人對女人好,就是單純的好!
他默了默,突然說:“君君,我們生米煮成熟飯吧,那樣連雲也就歇了些心思……”
趙樂君一愣,下刻氣笑了:“敢情這些年,我是夾生的?”這都什麼比喻!
楚弈也一愣,然後極不要臉地說土味情話:“我是夾生的,缺你這把火再悶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