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繁榮的洛城一路往西去, 越往西,山林出現得越密集。
有些山道士兵們都不得不下馬, 牽著馬匹走過那一段崎嶇不平。趙樂君在這個時候不願意給士兵添麻煩,也都會下車,就跟在楚弈身側慢慢走過去。
如此長途跋涉了小半月, 趙樂君總算來到那片茂密的林前。高大的樹木崢嶸立於眼前,如同利劍聳立著, 守護深處不可見的城池。
斥候早就探過路, 何況魏衝已經派人就守在山林下, 見到趙樂君也不打怵, 來到隊列跟前揚聲見禮後相請:“我們公子讓小的在此等候,為眾人引路。”
楚弈見對方這樣, 就跟小看他們一般, 濃濃的眉頭皺了起來。
趙樂君從馬車上下來, 微笑回道:“勞煩你回去與魏衝說一聲,我們不會進山林。我身懷有孕,不會拿自己的孩兒來博僥幸, 而且, 是他要見我, 我來了。他要見,就出來,不見, 我等打道回府, 但再回來, 必然是兵臨城下。”
前來的人聞言神色幾變,試圖要相勸,卻被楚弈拔手中已經出鞘的長劍威嚇得閉上嘴,悻悻走了。
等人離開,趙樂君又環視這片山林,讓眾人就在跟前稍空的地方歇息。
楚弈也看出道道來,跟她說:“可是這山林有古怪,這裡雖然是易守難攻,但是城池在山裡,總該怕火攻吧。”
趙樂君讚同地點點頭:“我們能想到的,魏衝不可能想不到。而且他知道皇宮裡有密道,那是連我父皇都不清楚的,不然父皇肯定會在大火裡逃離。所以這山林,要麼也同樣有密道,所以不怕火攻,要麼……魏衝他們有防範火攻的辦法。”
不然這麼明顯的劣勢,一旦有人來攻,不久是死路一條?
“那隻壞心的狐狸。”
楚弈罵了句,同時開始考慮如若這裡真有所謂的密道,魏衝真敢強行出山來奪人,那他們要會不會被包圍。
“要不你還是先離開這裡。”
他左思右想,到底是想要勸她離開。
趙樂君搖搖頭:“我阿弟還在他手裡,如若他真想要強逼,一路就能殺過來,沒必要離開。所以我此時也沒有必要離開,除非談判崩了。”
魏衝除了擄走她阿弟一事外,其他表現都是個磊落的君子。
她覺得自己的眼光還是不錯。
可能說得有點托大,但對自己的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楚弈看出來她心裡想的是什麼,撇了撇嘴,轉身去給士兵對突發情況的安排。
此時過了最熱的當午,趙樂君就坐到山道邊的樹下納涼。
魏衝聽聞趙樂君不進山,扯著嘴角笑了笑。
她果然聰明,一眼就能看明白他這城池所在之處必定是內有乾坤。
趙晉閒閒跪坐在一邊,手裡正把玩著不知道哪裡撿的葉片。魏衝就看了他一眼,本想讓人再去傳話,可想到趙樂君說一不二的性格,到底是自己站了起來。
“看好趙國的陛下,可彆叫他摔著碰著,一會我不好給他阿姐交代。”
“魏衝,你並不是真要娶我阿姐對不對?”
就在他越過自己的時候,趙晉抬頭問了他一句。
魏衝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
平時一副溫雅的少年,此時用一種極為深沉的目光在與他對視。
“我喜愛你阿姐,想娶不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反問一般。
趙晉把葉子隨手一丟:“好吧好吧,那你去吧。”
魏衝也再拾起腳步,少年在他身後幽幽地道:“就沒見過那麼想當便宜爹的,什麼嗜好。”
魏衝腳下差點就踩空,要平地摔跤。
回過頭去看那惹人厭煩的少年,剜了一眼,才算走了。
當魏衝出現的時候,就正好看到楚弈解下腰間的水囊,遞給趙樂君。
趙樂君仿佛是嫌棄,先用袖子擦了一下,楚弈卻在她要喝的時候又搶過來,往自己嘴裡灌一口再遞過去。
引得她一陣低笑。
那綠蔭下的女子眉眼溫柔,眼中就隻印著一個男人的身影,笑意蕩漾在眼眸中,像墜著一條他常常在夜裡仰頭看見的星河。
他默默看了片刻,姬家士兵已經發現他的存在,朝林子大喝一聲。
女子的笑聲霎時停下,魏衝感覺到她的視線看了過來,他慢慢走出隱藏身影的那片陰影,露出和以前一樣漫不經心地笑跟她打招呼。
“嘉寧……有些日子不見了。”
說罷,視線又掠過她神上寬鬆的衣裙。
很快,她的身形就被擋住了,楚弈厭惡他打量自己女人的視線,站到趙樂君跟前,冷冷盯著他。
魏衝嘴裡嘖了一聲。
趙樂君在楚弈身後,扯了扯他胳膊,然後慢慢又走出來,迎著魏衝的視線道:“我來了,禾氏與我趙家的恩怨,我也都了解了,你要如何才能放了我阿弟?”
“禮堂已經布置好了。”
“魏衝!”
楚弈冷喝一聲。
魏衝挑釁一般,朝他挑眉。
趙樂君皺眉,揚聲道:“魏衝,不要說這些不切實際的。你不是我的良人,我孩兒也有父親,不願意認他人再做父。”
他聞言就笑了,抬頭看湛藍的天空緩緩說道:“可是嘉寧,我族人千條性命,除了此法,那就隻有兵戎相見了。所謂的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