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被嚇得不要命地狂奔,矯健如豹子, 以最快速度趕到冒著濃煙的屋舍前。
趙樂君站在被包圍的人群中央, 十分好辨認。
他見到人, 一顆提起的心落下,撥開人群見到那個臉上有著幾塊汙跡的小婦人,兩隻手托著肚子, 看向他的眼神還帶著驚嚇。
“怎麼就著了?”
他上前,捧起她的臉,用指頭揩了揩她臉上的黑灰。
她窘迫極了, 又跟犯了錯事的小孩子一樣, 眼神多多閃閃,好半天才回道:“想給你做早飯的,你昨夜生的火滅了, 一個嫂子給我生了火, 我覺得不夠旺, 加柴火時就被撩了下。手裡的已經著了,一丟手……就著了。”
她用繡鞋踩了下沒踩滅,當即就跑出來了。
楚弈聞言哭笑不得,心裡卻感動的。
肯定是她看彆人都帶著早飯,也想給他做早飯。
“你又不會, 逞強!”他掐了一下她鼻子。
要是換作平時,她肯定得跺他一腳, 現在隻能認栽, 低垂著眉眼。
楚弈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 也不忍責怪。再低頭一看她繡鞋也黑漆漆的,連裙子都被火撩黑了,當即臉色一變,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就抱起她往屋子裡去。
趙樂君引起的火勢早得到了控製,濃煙都是水澆在柴火上發出的。
眾人見夫妻倆進了屋,再檢查一遍燒得半黑的廚房,見沒有火星了,才散開。
楚弈進屋就把她鞋襪都給脫了,原本白嫩的腳丫子也被燙紅了。
“你還拿腳踩了不成?”
她點點頭。
楚弈氣得咬牙,抬著她雙足細細地看,沒有看見水泡,鬆一口氣。
“著了就著了,你跑就是,還去踩,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
他把她雙腳挪到炕上,跑出去打了一桶水,先把她腳給泡井水裡,再用清水把她臉抹給乾淨。
她一直沉默著,任他給自己忙碌。
楚弈捧著她臉左看右看,總算恢複原來的樣子了,就把她腳也從水裡拿起來,見紅色那塊淺了下去,邊給她擦乾淨腳邊低低發笑。
她聰慧得很,朝堂和行兵的事上滴水不漏,偏在涉及女紅廚藝一類的,總是接連吃癟,上回洗衣服也笨得很。這次險些把廚房都給燒了,滿個地方的人都該知道長公主這壯舉。
楚弈一笑,趙樂君更恨不得把臉埋進胸前,可不知怎麼的,越想又越覺得委屈。
她就是想著彆家的丈夫都有人送飯,偏她的沒有,她覺得他會難過。
她也不是故意的。
這麼一想,情緒就一發不可收拾,眼眶一紅,居然想哭。
這矯情的想法也把趙樂君自己嚇一跳,抬著淚眼驚疑不定看向楚弈。
楚弈正笑著呢,被她這樣一看,側過頭,也被她兩眼淚汪汪的樣子嚇到了。
手忙腳亂就湊上前要給她抹眼淚:“怎麼了,是不是哪裡還傷著了。”
趙樂君自己就搖搖頭,一搖頭,眼淚吧嗒就落下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這可把楚弈嚇壞了,忙把人摟懷裡,結果越哄她眼淚掉得越多,急了大吼了句:“我的祖宗!”
趙樂君被他吼得愣住,下刻索性哇地一聲,痛痛快快哭出來。
她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這樣哭過,哭得跟個孩子一樣,哭到打嗝,連眼皮都重得抬不起來。
楚弈險些都要拔劍自刎謝罪了,才讓她抽抽搭搭停了下來。
他一身冷汗低頭再一看,得,她睡著了!
楚弈不知道該笑好還是該哭才好,把她放側躺著,動作輕柔將她被火撩壞了的裙子換下來。把被子蓋到她身上時,正好看見她肚子鼓起了小小一塊。
他心中一動,把大掌覆在那上頭,那小小鼓起的一塊居然慢慢挪到一邊,他就又跟了過去。
結果那小家夥還是繼續移開,就好像是在嫌棄他一樣。
楚弈在上回犯糊塗後,就見過胎動,不過沒有這次持續時間那麼長,還逗著自己玩兒一樣。
他眼睛盯著那小塊,嗤笑一聲:“小家夥,跟你娘一樣難纏。”
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兒。
他是喜歡女孩兒的,可是一想到剛才趙樂君莫名其妙就哭得驚天地泣鬼神的,他猛然一個激靈。
女孩兒是喜歡,可千萬不能愛哭啊。
他默默祈禱著,挨著她躺下,這一早上時間就那麼荒廢了。
趙樂君醒來後,很神奇的,情緒又恢複如常,還不好意思地跟他說抱歉。但是剛才那種委屈的源頭,她自己也尋不著了。
楚弈見她好好的,就去把廚房收拾了一下。
廚房被火撩黑了一些,燒了些許柴,被水又一澆,是不能用了。
他把濕柴都丟到院子了,挑了好的來生火,把鍋裡那些焦黑的都給丟掉。
隔壁家的李大嬸就過來了,給他送一些魚肉,悄聲說:“早上我們二郎回了趟家,說是聽到長公主哭了……將軍,長公主也是為了你好,早上要給你做飯的時候,笑得好看極了,她肚子裡又有著孩子,可彆再讓她哭了。”
楚弈臉都黑了。
感情大家以為他把人給弄哭的?
不過好像也是和他脫不了乾係,他到底是解釋了一下:“怎麼能舍得怪她。她是金枝玉葉,估計是嚇著了。”
李嬸理解地點點頭:“也是,孕婦說哭就哭的,說不高興就不高興的,跟小孩兒一樣。將軍快熬些魚湯,給長公主補一補。”
楚弈謝了聲,若有所思地回想著李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