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102 滾!你也滾!(2 / 2)

隔著數十米,浣娘愣愣地看著熟悉的清雋身影,他和從前一般無二。

“且當你說的是真,”女人苦澀道:“你與我夫妻數載,竟信婆母空口白話的無稽之談。”

“你可知你不在家時她處處為難於我,一次我高燒不退,若不是隔壁杜二郎的娘子心善,替我尋來草藥,我恐撐不到你中舉那天。”

「可現在真的沒辦法知道誰說的是真的啊,難道是這個婆婆的錯?因為兒子高中,所以覺得戲子出身的兒媳會拖累他?配不上自家兒子?」

“浣娘,你何必攀扯我母親?我自幼喪父,是她一手將我拉扯大,送我去學堂啟蒙讀書,給你贖身的贖金有大半也是我母親的積蓄。”

書生已經精疲力儘,他咳了兩聲,胸口震顫——

“罷了,你不是要滅我魂魄嗎?”男人苦笑,“我在這竹林也待煩了,是時候該走了。”

楚逢月掏了掏耳朵,這一出狗血的戲真夠鬨騰的。

“要對質?行啊,把你母親的魂魄也找來好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齊歡喃喃道:“怕是早已經投胎了吧?”

“試試唄。”楚逢月看向屋簷下的攝像機。

導演組知道,又來活了。

“楚小姐,您有什麼需求?”

「謔,這業務熟練的,不像是導演組,更像是接線員~(狗頭)」

「我媽本來在罵我大半夜擠她被窩乾嘛,追星追瘋了是不是。她現在聽著八卦,拿著手機在給楚姐打榜……」

“幫我撥一下洛觀的號碼。”楚逢月說:“你們應該能找到吧。”

“……行。”

協會待客廳,啃著鴨脖的風水師扭頭,看向後麵沒心沒肺打著瞌睡的小道士。

“青玄,你徒弟睡著了,讓他起來給楚師傅辦事!”

“已經在辦了。”青玄道長嗑著瓜子,吐殼的時候到處呸,還黏在長須上。

周圍的風水師有些嫌棄,紛紛離他遠點。

洛觀在聽到楚逢月說要找魂魄的時候就知道,肯定是需要自己的。

所以他下 .陰了。

有風水師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忍不住湊過去研究,發現他就跟睡著了一樣,也沒有彆的什麼異常。

“青玄,你們師門怎麼還藏了一手?”這是另外一個門派的道長,他納悶道:“怎麼我們就沒有這種。”

“回去多翻翻書。”青玄道長斜著眼,嘚瑟道:“你會發現你們師門壓根就沒有這種記載。”

“……滾!你這牛鼻子老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那啥,您也是道士。”旁邊有人輕聲道。

“你也滾!”

得嘞,無差彆攻擊。

很好。

洛觀沒有讓楚逢月久等,不到片刻,院子裡出現第四個魂魄。

“辛苦了。”楚逢月對著攝像頭擺擺手,“老道長,小洛,等回去給你們道觀添香油錢。”

青玄道長臉上帶著得意,“看了沒,楚師傅心裡是記掛著我的。”

“是,還帶你開跑車兜過風呢。”有人噗嗤一笑,毫不給麵子道:“坐跑車參加玄門大會的道士,你可是第一個啊。”

青玄道長在清理瓜子殼的時候,差點把胡子扯斷。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可是宗師親自開車哎,師伯。”洛觀悠悠轉醒,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笑眯眯道:“在座的諸位有幾個人能坐上楚小姐親自開的車啊?!”

“……”眾人紛紛語塞。

彆說坐車了,連見她一麵都做不到,高下立現。

青玄道長頭一次覺得徒弟這麼聰明,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明天不用抄經書了。”

“謝謝師父!”洛觀眉開眼笑。

而在青竹小築,趙竹音對於楚逢月的舉止十分關注。

見她提到洛觀的名字,眸色暗了暗。

“竹音小姐,”女孩欲言又止,對上她溫柔的目光,還是如實說了出來:“小道長拒絕了您的請求。”

“是嗎。”趙竹音手裡拿著木勺,撥弄著香料:“他不來,那想辦法把人請過來就是。”

說到“請”字,女人明顯停頓了一下。

女孩會意,隨即退下。

“我知道了,竹音小姐。”

等門關上,女人放下木勺,蔥蔥玉指直接放進香料裡麵。

“楚小姐。”她笑了下,“我們之間要開始算賬了。”

-

沒想到母親的魂魄竟然還在,書生以及浣娘許久才回過神來,看向楚逢月的目光帶有驚懼之意。

這豈不是說明,不管是人是鬼,隻要她一個念頭,立馬就會被送到她麵前來?

浣娘原本想在魂飛魄散之前把他們這一群人都拉下來陪她,可現在卻不敢動了。

“不是要問嗎?”楚逢月一抬手,原本看不清模樣的黑影逐漸有了輪廓:“小洛借魂時間不能太長,十分鐘之內要把你媽還回去。有話快問!”

「雖然但是,我有點想笑是怎麼回事,我知道這種場合不合適,可還是要吐槽!

神特麼要把你媽還回去啊!」

“母親?”幾百年沒見到她了,書生剛開始還有些緩不過來,等確認眼前的就是自己的母親時,他聲淚俱下——

“母親!您可還記得當初對我說的話?”

莊母僵硬地看著兒子,許久,才動了動嘴角。

“小道長都和我說了,淮兒,這件事是母親對不起你。”

“當初你要娶浣娘,我本是不同意的,可你卻拿自己的前程來威脅母親。”

書生嘗試再次觸碰屏障,母親和妻子,還有……他的孩子就在另一邊,自己卻觸手難及。

他哀求地望向楚逢月,試圖求助,可女人隻是雙手環胸冷眼旁觀。

和之前散漫的態度不同,他從女人眼裡看到了漠視。

不是鄙視,也不是蔑視,而是那種萬物皆螻蟻的漠視。

可隻是一瞬間,女人臉上又恢複懶散隨意的神色。

到了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書生有些挫敗。

莊母還在繼續——

“我兒有出息,一次鄉試便中了舉,縣令老爺都誇讚你前途無量。”

“可浣娘是累贅,你見過哪個當官的夫人出身戲班子?這不是平白讓人笑話。”

“婆母!”浣娘如果再不明白,那她就是傻子,“所以你在淮郎麵前汙我清白,就是為了讓他狠心割舍我?!”

“自然。”莊母麻木地看向黑影,“你不清楚自己身份嗎,如何配得上我飽讀聖賢書誌向遠大的淮兒?”

浣娘是有些懼怕老太太的,幾百年前是,幾百年後也是。

對於婆母的話她無力反駁,事實如此。

讀書人的地位十分崇高,士農工商,士在首位。

而戲子隻是下九流,身份懸殊大。

在她失神時,書生卻歎了口氣。

“母親,您怎會有如此想法?我既然敢娶浣娘,自然是敢承擔後果。”

“若是因為浣娘身世兒子做不得京官,我便請旨去苦寒地區當個九品芝麻官,您盼我金榜題名,我隻想和浣娘共度一生。”

這話一出,浣娘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郎君,嘴唇嗡動,卻發不出聲音。

她聽到了什麼?淮郎說隻想和她共度一生?

“逆子!”豈料莊母卻痛心疾首:“你自幼喪父,我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也要把你撫養長大,你便是這樣回報母親的?”

“枉你苦讀十年聖賢書,早知如此當初便不送你去學堂啟蒙,好過後來荒唐行事!”

清官難斷家務事,網友們突然不知道該站哪邊了。

太亂了。

浣娘和書生因為受了母親的欺騙互生怨懟,覺得受了背叛。

一個投井自殺,而書生是被浣娘蠱惑跳井的。

可撫養兒子長大的莊母,不也是遭受到了來自兒子的背叛嗎。

她盼著兒子有朝一日金榜高中,揚眉吐氣,將以往受的委屈苦楚通通發泄出來。

而書生卻困於兒女□□,並且還娶了一個在那時影響前途的戲子。

怎麼說都不對,網友覺得問題最大的還是書生。

既對不起母親,又對不起妻子,還有那朵小烏雲。

書生被母親劈頭蓋臉一頓罵,神色也極其痛苦,他原本挺拔的身影佝僂了下來,麵目也逐漸模糊,像是要恢複原本模樣。

仿佛風一吹,下一刻就會消散。

已經陷入了僵局,耳邊隻有莊母怒其不爭的罵聲在回蕩。

浣娘的怨氣也在緩緩消散,隻有小烏雲疑惑問:“娘,您怎麼哭了呀?”

抽泣聲斷斷續續,聽得心裡很不舒服,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住了心臟。

「嗚嗚嗚小烏雲好可憐,懵懵懂懂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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