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兒子又去砸窗戶了, 阿蘇趕緊烙了酥餅端過來。
這是進村後第一個主動接近他們的村民,嘉賓們還有些不敢置信和拘束。
“給你們添麻煩了,這是自家小麥磨成粉烙成的餅。”阿蘇也很少看到這麼多陌生人, 說話有些緊張, “楚小姐在嗎?”
“……在,廚房裡洗漱!”秦畫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接過酥餅,好多話想問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不前兩天還躲著嗎,怎麼今天這麼反常啊。
沈斯年見她會說普通話, 愣了片刻笑著問:“今天村裡是有什麼活動嗎?我們會待在屋子裡不會亂跑的。”
聽起來好像有點心酸, 阿蘇也挺不好意思的。
小麥色的臉染上紅暈, 連忙解釋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可以隨意在村裡行走,晚上有篝火晚會,如果願意的話歡迎你們參加。”
“就在祠堂外麵的空地, 村長親自主持。”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還是秦畫道了聲謝,等阿蘇離開後, 她發出疑問——
“是我還沒睡醒在做夢嗎?不會有什麼陷阱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你們愛去不去。”楚逢月從廚房出來, 嘴裡還叼著昨天剩的饅頭, 因為隔了一夜, 硬得像石頭, 差點沒把牙硌掉。
她雖然有些嫌棄,但秉著不浪費糧食的想法,還是小口小口的咬著。
“反正我要去吃肉。”
村長馬上就要進賬六十萬了,吃他一頓不過分吧。
“這裡有餅,彆啃饅頭了, 待會熱一熱再吃。”秦畫端著盤子屁顛屁顛地過去,“你說村裡人是不是和節目組聯手想整蠱我們?不然為什麼會邀請我們去參加篝火晚會啊。”
“那就不知道了。”楚逢月看了眼酥餅,外表烙的金黃,散發著陣陣香甜的味道,應該是裡麵放了紅糖。
見她不願意多說,秦畫撇撇嘴,嘀咕了兩句,也沒再問。
反正她要去,自己肯定跟著去。
南星從頭至尾都被忽略,就連陸致遠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網友們能通過攝像機聽到外麵的話,但是看不到畫麵,一直在乾著急。
「是不是因為昨天的畫麵,陸致遠被嚇到了對南星失去興趣?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僅不覺得渣,反正有些高興。」
「當然要高興!我家哥哥都快被南粉捆成麻花了qaq有點什麼話題都要帶上他……」
陸粉對於南粉早就煩得不行,但是對於自家哥哥的決定反對無效後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現在看到他們有望分手,陸粉喜大普奔。
楚粉就是看熱鬨,還時不時煽風點火——
「哎呀,就南星昨天那魔怔樣誰看了不發怵啊,我要是陸致遠,這輩子都不想吃魚了。」
「南星這是被孤立了嗎?哎呀,我家楚姐以前好像也是這待遇啊,風水輪流轉咯~」
嘉賓們吃了紅糖烙餅,有些按捺不住要去村裡走動。
沈斯年和秦畫同時看向楚逢月,後者直接問:“我們能出去走走嗎?”
這也是在問有沒有危險。
“行啊,”楚逢月頷首:“去吧。”
見她這麼爽快,秦畫有些遲疑,仔細觀察她的神色——
“你沒有不高興在說反話吧?”
楚逢月是真的笑了,昳麗的容顏美豔生動。
“沒有,想去就去吧。”
秦畫見她不似說笑,試探地往門口走了兩步,然後把盤子塞給齊歡,自己抓了個烙餅出去溜達啊。
總這樣在這裡待著不動也不是事啊,特彆是南星就在跟前杵著,看到她就鬨心。
沈斯年留在這也挺尷尬的,推了推眼鏡,跟了上去。
齊歡和鬱金自然是一溜煙跑了,誰要留在這啊,不是自找難受嗎。
陸致遠經過南星身邊,步履不停,徑直往外走。
沒過多久,就聽到秦畫和孩子玩耍的笑鬨聲,還有沈斯年的打趣聲。
院子裡隻剩下南星和楚逢月,女人依舊在咬著饅頭,慢慢咀嚼。
為了避開攝像機的收音,南星走到楚逢月麵前,低下頭,壓著聲音,愧疚道:“逢月,對不起,昨晚是我誤會了你。”
楚逢月不明所以:“誤會什麼?”
“你沒有和村長聯手……是我被趙竹音控製了,”南星咬著嘴唇,把衣袖拉上去,“她會用蠱,在我身體裡種了蠱。”
白皙的手腕上有一條暗紅色的血線,看起來有些恐怖。
“這不是你自找的嗎?”楚逢月可不吃她這可憐的模樣,嘲諷道:“用精血去換蠱術,你活該啊南星。”
女人臉色變了又變,因為垂著頭,所以眼底憎恨的表情掩飾得很好。
為什麼!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她?
見她不上套,南星心裡憋著一口氣,十分鬱結。
楚逢月沒有過多搭理她,就南星這點手段,不過是裝可憐賣慘當朵純白無暇的小白花唄。
再不走怕自己會聽見她說其實都是趙竹音逼的,她是無辜的那個。
彆說嘉賓們,村民們也在家憋了兩天,去藥田除草都得偷偷摸摸的。
楚逢月已經答應村長,以後不需要他們自己出去找藥材鋪子了,她可以讓人來收購。
秦家和時家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倒是可以和司徒正打聲招呼。
如果司徒首富知道楚小姐在惦記自己,他大概會感動哭的。
可以預見,當司徒正接到她的電話,說這裡有筆大生意,然後看到這零零星星幾畝藥田,加起來可能還不夠他從虞城過來的油費時,估計會更感動。
村民們對於外來人第一反應還是戒備,然後就是緊張不安,哪怕村長說了,沒什麼事,放心出來把田裡的活乾了,他們心裡還是打鼓。
也有聰明人,比如阿紮的父親,阿蘇的丈夫。
他看出村長這是在釋放信號,很有可能他們以後可以隨意接觸外鄉人,再大膽一點猜,說不定能離開村子的去外麵的世界。
不僅是他,族老們也察覺村長的意圖,紛紛找他談話。
昨天那個族老語氣不善,“老二,你這又是什麼名堂?”
村裡族老們有意不讓村民們過多接觸外來人,完全是為了族人好,可現在他這做法算什麼?
“三叔公,您彆生氣。”得了楚逢月的承諾,村長腰杆也硬了起來。
放在以前,族老一生氣他肯定立馬認錯服軟,現在不同了。
“很快,我們村將不會再受到詛咒的束縛,村民們可以隨意去往外界。”見族老們瞠目結舌,村長很滿意。
能讓這幾個老古董露出這樣的表情,值!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族老反應過來,覺得他在扯淡。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想過各種方法,還是破除不了詛咒。”
“你是不是被人蠱惑了?”族老發出靈魂一問。
要真是這樣,那就貽笑大方了。
玩蠱的被人玩了,而且還是外鄉人……等等,不對!
族老眼底精光閃爍:“這群外鄉人,不會是那一脈的後代吧?”
“不是。”村長敢拿自己的生命擔保,信誓旦旦:“那一脈的不可能有這位這麼厲害。”
“……”族老無言以對,他在思考村長方才說的可行性。
如果對方真有這樣的實力,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幫助村子?是不是另有所圖?
“她也有條件。”黑貓安靜趴在他腿上,村長悠然喝茶,“竹音需要我們自己解決,還有另外一個支脈在各地興風作浪。”
“作為交換,我們要幫她解決各地的巫蠱事件。”
這些要求對於村裡人來說,簡直不算要求。
不用她說,竹音的事也必須解決,蠱王一天不拿回來,村裡隨時會有被蠱蟲反噬的風險。
至於另外一個支脈……那就是上千年的仇了,如果不是這該死的詛咒把他們困在這,就憑村裡人的能力,再有族長帶領,生活不可能這般拮據。
因為這個詛咒,他們被隔絕在這,甚至要痛下狠心讓後輩也當一輩子井底之蛙。
對於那個素未謀麵的支脈,村裡人簡直恨毒了,巫蠱之術被他們運用遲早會是禍患。
而且他們對於蠱母以及讓自己這脈滅亡的野心是不會消停的,與其說是楚逢月提出了條件,不如說這些都是他們該做的。
這樣一看,楚逢月倒是什麼都不賺,小烏雲幻形她自己也可以來,隻不過要頗費功夫,而且肯定也沒有村長來的這麼好。
“……算了,你要試就試吧。”族老妥協,歎氣道:“再繼續這樣下去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暫時看不出楚逢月有什麼目的和謀算,倒不如信她一次,輸了也不過和現在一樣,贏了族人就能重獲新生,再也不用被詛咒束縛。
得到他們的支持,村長臉上笑意更深。
他都想好了,等詛咒解除就送孫子去外麵的學校讀書,以後努努力考個清華北大。
嗯……要不然讓老爻給自己也請個灰仙回來?
很快就到了晚上,楚逢月特意留著肚子等著吃大餐。
這篝火晚會不得配點牛羊肉什麼的?村長應該不會這麼摳搜吧。
嘉賓們下午都過得很舒心,在他們主動嘗試和村民們接觸後,有村民給他們送了瓜果,並且老爻還給幾人把了脈。
有一件事讓秦畫笑得前俯後仰,到現在還一直念叨——
“那個村醫給陸致遠把完脈直接給他開了一副方子,要他回去好好補補,說精氣神虧損的太厲害了哈哈哈。”
“南星也真行啊,把他壓榨成這樣。”
楚逢月也覺得有些好笑,不過還是替他正名:“他不是被南星壓榨的。”
“嗯?”秦畫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趙竹音?”
“是。”楚逢月點頭,慢悠悠在村道上走著,她打量這裡的地形,眼裡有一抹了然。
其實村裡的祖輩就在預備破局了,當時應該還找了一個很厲害的風水師來布局。
這呈八卦的道路就是最好的證明,她心裡隱約有個打算,不過這個大陣輻射的範圍有些廣,從山頭到村子,再到河流,需要費一番功夫布置。
這種苦差事她一個人做不來,得拉幾個幫手來才行。
侯師傅帶法器、馬師傅從旁協助、洛觀這一環最為重要,這三個人是不能缺的。
這樣就差不多行了,加上自己勉強可以擺一個風水大陣,破除詛咒唯一的辦法就是偷梁換柱了。
不是破,而是頂。
這件事還得麻煩青玄道長,讓他幫忙做一些紙人,然後讓村長按照現有的族譜把村民們的名字寫上去。
“楚逢月?”秦畫在旁邊喊了好幾聲,見她沒搭理自己,撇撇嘴又關注其它的事了。
她總是這樣,心情好就敷衍你兩句,有時候直接走神。
楚逢月在腦海裡構想怎麼布局才儘善儘美,生怕有遺漏的地方到時候就功虧一簣。
而祠堂前麵,篝火晚會已經開始了。
現在天幕黑了下來,月兒還躲在山後,村裡的小孩兒聽到有篝火都圍在這手舞足蹈,笑聲清脆童真。
楚逢月回神,看到他們無憂無慮的笑容,也受到了感染。
“楚小姐。”村長看到她,徑直走了過來,見她盯著小娃娃們看,心裡也有些感慨。
“我也猶豫過,要不要讓他們去麵對外麵的世界。”他坦誠道:“在村子裡雖然見識不到萬千繁華,起碼能被安穩的護著。”
楚逢月轉頭看他,等他的下文。
“可我們有什麼資格替他們做選擇呢?哪怕前路艱辛,也不能扼殺他們未來的一切可能。”村長回想起自己小時候,村裡是有外來人的,記憶中一個嬸嬸有些直爽的性子和利落的短發。
她很喜歡和小孩子們玩,還會把自己做的炒黃豆分給大家當零嘴兒,每當這時,他們就會圍坐在大樹下,聽她說外麵的世界。
後來他嘗試過很多次出村,最終還是徹底絕望,接受現實。
怨先輩嗎?肯定是怨的。
既然這樣,他們更不能讓後輩重蹈覆轍,哪怕去外麵撞的頭破血流,也比窩在村子裡不識世界萬物強。
他已經做好決定了,從今天開始,學堂開始用普通話教學,阿蘇也接到了邀請,讓她去村裡學堂擔任老師。
楚逢月內心是有觸動的,她知道身為一村之長一族之長,村長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但她還是問了一句:“晚上有烤肉吃嗎?”
“……”村長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過後哭笑不得。
不是,明明是很煽情的場麵,你為什麼要提這個?
“有,烤羊肉烤牛肉烤豬,都有。”村長見村裡的壯漢已經把豬牛羊抬過來了,他大手一揮,高聲喝道——
“開中門,祭祖!”
祠堂大門應聲而開,香案已經擺設完畢,村長步伐緩慢但是十分堅定地往前走。
他接過族人遞來的線香,率先步入祠堂焚香明燭,開始祭拜。
被族人攙扶的族老們緊隨其後,宣讀祭文迎請祖先,隨著他的話,村民們都恭敬跪拜。
最後就是由村長獻上祭品,念叨了一堆村裡最近發生的事以及即將破除千年以來困住村民們的詛咒。
因為祠堂裡隻有族老們,所以外麵的村民們聽不到村長說的話,如果知道那得陷入癲狂。
村長暫時還不想讓他們提前開心,萬事皆有變數,族老們年紀大了,已經能坦然接受一切結果。
可村民們不一定。
“他們這真的是傳承古老的少數民族吧,”秦畫鄭重道:“我家也是傳承了千年,祭祖步驟和他們相差不大。”
從這些流程看得出來,這個少數民族絕對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