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章完全沒想到, 張成會提出報警。
如果是綁架勒索,這不是明顯逼對方撕票嗎?這些年發生在豪門的綁架案不少,一開口就是報警的做法確實不多。
如果換成他張成自己的……算了, 他就一個殘廢兒子。
而且這個兒子的存在對於他來說是恥辱, 他可能根本不在意對方撕不撕票,更何況一個未過門的兒媳。
放在以前, 南章肯定是不同意的,到現在他隻是稍微一想,就撥號出去——
“你好, 警察同誌, 我的女兒南星被人綁架了, 對方讓我攜帶五千萬現金去城南巷。”
把情況交代清楚,警方讓他不要著急,會立刻出警派人跟他聯係。
南章掛斷電話,麵對神色複雜的張成, 他輕聲歎氣:“希望阿星不要受到傷害。”
“……”張成愣了。
他完全是因為今天丟了這麼大的臉故意讓南章報警, 其中有八成是氣話,沒想到還真的直接報警了。
對於南章的果斷無情, 張成有了新的認知。
其實他誤會南章了, 現在對於紀凱雲和南星的關係他一清二楚, 並且在懷疑這父女倆是不是聯合起來給他設陷阱。
南星對於自己讓她嫁到張家很不滿意, 雖然嘴上順從, 可內心的抗拒一眼就能看出來。
作為她親爸,紀凱雲怎麼可能傷害她。
在現場賓客吃完之前,南章和張成已經離場,隻剩柳瑜和張太太在現場招待客人。
楚逢月吃的差不多了,見南晚楓起身走了, 她擦擦嘴:“你慢慢吃。”
“我也要去!”秦畫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不就是去看熱鬨嘛?誰還不是樂子人啊。
而且南星的熱鬨,她必看不可。
到底是去醫院了還是逃婚,她要弄清楚!
楚逢月也沒多說什麼,愛跟就跟唄。
兩人的離開也引起了賓客們的注意,一個是最近很火的當紅明星,一個是秦家大小姐。
有人竊竊私語,覺得事情不對勁,不過到底不是他們的家事,也是隨便說兩句就沒放在心上。
看到楚逢月和秦家大小姐舉止親密,柳瑜臉色有些古怪,對於這個女兒她有點感情,但是不多。
而且現在逢月風頭很盛,和秦家時家肖家的小輩們關係都不錯,她心裡有算盤在撥動。
等阿星嫁進張家,是不是可以公布逢月的身份了?然後再籌謀一門好婚事。
張成要的隻是和南家有姻親關係作為保障,關於南星到底是不是南家親生的想必不是那麼在意,合同都簽了影響不到兩家的合作。
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柳瑜又計劃起了彆的。
楚逢月經過她身邊時,目不斜視,柳瑜剛到嘴邊的話隻好咽了回去,笑容凝固在嘴角。
秦畫沒有坐自己的車,蹭女人的跑車。
“你知道南星在哪個醫院嗎?”見她一腳油門下去,也不顧方向,忍不住問道。
酒店外麵的路四通八達,通往城市各個角落。
“不知道,跟著南章的車。”楚逢月打著方向盤,語氣沒有多少波瀾。
她提起南章的時候就想在說一個陌生人,秦畫不由思襯她和南家的關係。
之前看到她是和南晚楓一起進來的,說明這兄妹倆關係還不錯。
可對於南母,她連個餘光都吝嗇。
所以她現在和南家什麼情況?隻認哥?不要爸媽?
秦畫有些摸不清,就她查到的那些資料來看,南家寧願要個冒牌貨,也不讓自己的親女兒上戶口。
換成是她,早就遠離南家了。
什麼玩意兒啊!
車輛一直在往前行駛,楚逢月瞥了眼前麵的車牌,開始提速。
“這不是城南方向嗎?”秦畫也從思緒中抽離,隔著車玻璃看外麵的高架橋,疑惑道:“南星在那邊的醫院?還是往這邊逃了?”
她甚至在懷疑南星和陸致遠私奔了,可陸致遠那樣的人,做不出這種上不了台麵的事。
而且自己的好閨蜜睫毛精在群裡說,她看到陸致遠在台球館。
還附上了一張照片。
對於昔日的地下女友和彆人訂婚,他沒有絲毫難受痛苦,就像個沒事人一樣。
秦畫因此更嫌棄他了。
一個感情淡薄的男人,我呸。
不管女孩怎麼嘰嘰喳喳,楚逢月始終沒搭理她,隔了一段距離跟在南章身後。
張成和南章共坐一輛車,車上還有五千萬現金。
真打算給錢?白白便宜紀凱雲?
當然不。
他要看看紀凱雲到底想做什麼,並且在謀算能不能以敲詐勒索的罪名把紀凱雲送進去。
隻有紀凱雲待在局子裡,他才安心。
“這次綁架阿星的是你的仇家?”張成不知道是不是針對自己的,但他決定先甩鍋。
以免南章用這個要挾他,合同分成又有變動。
“不知道。”南章聽出他的意圖,溫和道:“我一向不與人結仇。”
誰仇家最多?當然是張成。
當年為了上位,家族裡那些人沒少在他這吃虧,張旭的車禍也是這些人的報複。
被他陰陽了一把,張成臉上有些掛不住。
近些年來南章確實小心謹慎了許多,算得上是與人為善的典範了,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和氣生財。
搜腸刮肚想了個人名出來,張成冷笑道:“話可不是這麼說,當年紀家就被你搞垮了,說不定是蟄伏多年,終於找到機會下手。”
南章心下訝異,能當掌舵人,眼睫毛拔下來一根都是空的,看來張成也不是那麼好糊弄。
車上兩人各懷心思,南章對於南星的安危絲毫不擔心。
先不說所謂的綁架是他們父女倆自導自演,哪怕不是,對於一個心生悖逆且不是自己親生骨血的女兒,他也沒有多少感情在。
因為注意力被分散,他沒有發覺後麵有輛跑車一直在跟著自己。
到了距離城南巷不遠的路口,有交警攔下南章的車。
等候已久的武警把微型通訊器放在南章西裝上麵的口袋裡,並且叮囑他:“不要激怒他。”
南章點頭:“麻煩你們了,警察同誌。”
“應該的。”
楚逢月沒有走這邊,繞的另外一條路,停好車,直接從巷尾進去了。
這條小巷子都是待拆的老房子,現在變成隱藏的美食街了。
泰式餐館、拉麵、奶茶、烤鴨什麼都有。
秦畫跟在她旁邊,穿梭在狹小.逼仄的巷子裡,納悶:“南星躲到這裡來了?”
就現在的情況,肯定不可能是去醫院。
南章多半也是來抓人的。
讓張家和南家當著眾人出這麼大的醜,南星以後恐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南章沒有讓張成跟著,他獨自一人提著一箱麵值大的外幣往巷子裡走,同時還不忘觀察四周。
這個地方好像有些熟,但是自己不記得以前有沒有來過。
“熟悉嗎?南章。”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一身休閒裝的男人放下咖啡,神情陰狠看向他。
“紀凱雲。”南章停住腳步,不動聲色打量前麵坐在圓桌前的男人,“果然是你。”
南星就在紀凱雲的旁邊,聽到爸爸的聲音,原本鬆懈下來的神經又頓時緊繃。
這已經是下意識的反應了,這算是自己第一次明目張膽忤逆他。
“阿星。”男人的嗓音帶著安撫,“你是被他綁架了嗎?彆怕,爸爸來救你了。”
“爸——”南星剛張嘴,見紀凱雲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又閉上嘴巴。
“南董事長說的話我有些聽不懂,”紀凱雲示意他過來坐,“我不過是接到阿星的求助,幫她一把而已。”
南章眸色晦暗不定,他仔細觀察紀凱雲。
二十餘年不見,眼前的男人已經沒有了少年誌得意滿的意氣風發,比起當年的情緒外放,多了幾分深不可測的城府。
“求助?”南章坦然自若走了過去,將密碼箱放在桌上,“這五千萬,是你索要的酬金嗎?”
武警在監聽他們的對話,南章希望能引紀凱雲進套。
“當然不是。”紀凱雲雙腿交疊,手隨意搭在腿上,他麵帶微笑,“這是阿星的主意。”
“她想知道她的爸爸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意她,會不會帶錢過來單刀赴會。”
“很明顯,你是在乎她的。”男人聳肩,“可是我不理解,真的在意會把她當成商品,和張家做生意嗎?”
南章如果再察覺不到自己被他耍了,就是真的傻子。
他從口袋裡掏出通訊器,對武警解釋:“是我女兒胡鬨,浪費了社會資源,等我處理好這件事會登報道歉,辛苦你們了警察同誌。”
沒想到是一場鬨劇,帶隊的警察語氣生硬:“還請南先生回去好好管教一下女兒,不要隨便拿這種事開玩笑。”
“是,麻煩你們了。”
關掉通訊器,南章吐出一口濁氣,在紀凱雲對麵坐下。
他偏頭看向南星,露出微笑:“爸爸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
南星不敢與之對視,她咬著嘴唇,垂下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南章沒再多看她一眼,而且對紀凱雲說:“彆人的孩子就是養不熟,遇到事還是會找親生父親。”
南星心尖一顫,她猛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斜對麵儒雅溫潤的男人。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紀凱雲也不訝異,他抬手叫來服務員給南章點了杯拿鐵,身體放鬆地往後靠,“拿我的女兒去換資源,南章,你倒是挺會想。”
“養了這麼多年總要收點成本回來。”南章對服務員道謝,語氣平靜道:“你得不到好處,不也按捺不住了嗎。”
秦畫和楚逢月就在他們這家咖啡館旁邊的泰式餐廳二樓陽台上,因為隔得近,輕而易舉就將樓下的談話儘收耳中。
女孩早就打開手機錄音了,並且把這一段發給了無功而返的狗仔們。
“楚逢月,你說這倆會不會打起來?”她壓低了聲音,小聲問。
“不會,”楚逢月隨口道:“這麼跌份的事,他們做不出來。”
“我倒是希望他們打起來。”秦畫撇嘴。
隨後又說:“按照現在的走向,紀凱雲肯定不會讓南星嫁進張家了,他不會讓南章得了這個便宜。”
“且看著吧。”楚逢月對此倒沒有太過在意,不管怎麼樣,南星已經成了棄子。
紀家拿她做不了文章,嫁給豪門世家已經沒指望了。
唯一的選擇張家,因為不想讓南章得到好處,紀凱雲寧願南星廢了,也不想為他人做嫁衣。
現在娛樂圈南星已經不能再出現,吃魚的表情包全網到處飛,隻會收獲一片嘲聲,而南家,也回不去了。
至於紀凱雲……一個這麼多年才見麵的女兒,會有多少感情?何況她已經和陸致遠分手了,再沒有絲毫價值。
“既然你已經做了選擇,我會讓人把你的行李收拾好,送去星河傳媒。”南章也是個果斷乾脆的人,紀凱雲存心攪局,和張家的交易不管怎麼樣都繼續不下去了。
沒必要苦苦哀求,讓南星回去,這不是他的作風。
他剛起身,南星下意識脫口而出:“……爸爸!”
儒雅的男人沒有絲毫遲鈍,拎著密碼箱離開。
很快,消失在長長的巷子裡。
隻剩下紀凱雲和南星父女倆,見她傷心,紀凱雲安撫道:“不要舍不得傷害你的人,阿星,跟爸爸回家。”
他當然另有打算,自己就一兒一女,阿河已經有合適的聯姻對象,至於阿星……
名聲不好又怎麼樣,趙鶴不是剛離婚嗎,趙太太的位置正好空著。
趙鶴不願意?他可是有把柄在自己手裡。
等這父女倆走了,秦畫忽然有種預感——
“南星從一個火坑跳到了另外一個火坑。”
南章可是紀凱雲的死敵,對於叫了南章這麼多年爸爸的女兒,紀凱雲真的會毫無芥蒂嗎?
她完全不信。
而且就紀凱雲這名聲,往前數二十年,可以說奇臭無比,各種陰招損招層出不窮,當年被他用陰險手段打垮的公司可不少。
楚逢月卻在問另外一個問題:“為什麼選擇城南巷?”
“啊?”秦畫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什麼,“你不知道嗎?這條舊街是紀凱雲和南章當初第一個競爭項目。”
“誰贏了?”楚逢月挑眉問。
“都沒有。”秦畫搖頭,“這條街現在是在趙家手裡,當初趙書青他爸還不是繼承人的時候拿下的。”
楚逢月“哦”了一聲,掃碼付了兩杯冰可樂的錢,“走吧,回去了。”
秦畫不知道她為什麼對這條街感興趣,隻知道她不會平白無故問什麼,所以記在了心上,讓人去查查這條街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南星逃婚#
#南星非南氏集團真千金#的詞條在下午驚爆熱搜。
作為娛樂圈二線清純小花,以及豪門千金,南星的話題度還是很高的,特彆是這種豪門八卦更能勾起網友的好奇心與窺私欲。
【天呐!原來南星是假千金?!】
【南昭近來很少出現在大眾視野裡,是不是也和這件事有關?】
【諸位,請看這張圖——
(圖片)
這是楚逢月和南晚楓的照片,你們仔細看他們的眉眼五官……】
【臥槽!我總算知道楚姐為什麼這麼討厭南星了,鳩占鵲巢的假貨?還故意在節目上帶歪節奏,暗示楚姐是私生女,怎麼能這麼惡毒啊?還什麼狗屁清純小白花,嘔。】
南粉還在掙紮:【假的吧,南氏集團根本沒有任何動靜啊,我覺得不可能。】
不到兩分鐘,南氏集團的官博就出了聲明——
南氏集團v:【很抱歉占用公共資源,南星小姐於今日上午十時逃離訂婚宴,隨後自導自演綁架案,驚動了陵城市公安局的武警同誌,也傷了南先生的心。
故此,南章先生借此時機回應大家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