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家的廠房在靠近省城的小村子旁邊,當年承包那塊地的時候還很便宜,尤爸爸當時資金不足,承包了二十年,現在期限要到了,需要花錢的地方更多。
尤爸爸帶著尤銘走進廠房,廠區的設施很完善,有員工宿舍和食堂,然後就是廠房裡的流水線,女工比男工多,因為不是食品加工,所以工人們的穿著沒有太大的硬性要求,也不必戴口罩和帽子。
但工廠很乾淨,也從沒偷工減料過,說純棉就純棉,說滌綸就滌綸,該是什麼就是什麼。
工人們都跟尤爸爸打招呼,尤爸爸是工廠唯一的老板——他當初創業的時候被騙過不少次,後來自己辦廠子就不願意跟人合夥了,自己單乾,自負盈虧。
尤銘還是頭一次來,工人也是頭一次見尤銘。
尤爸爸讓幾個中層管理跟自己到辦公室去,給他們介紹了尤銘。
“廠裡的事你們以後多跟他說說。”尤爸爸給他們一人發了一支軟中,笑道,“我兒子身體不太好,你們先把煙拿著,出去再抽。”
幾個管理都是一臉愁容,但還是努力擠出笑容來。
廠子現在的虧損他們比誰都清楚,也都是跟著尤爸爸的老人了,對廠子的忠誠心是有的。
再說了,現在這一行本來就不景氣,要是廠子倒了,他們還再去找一個跟現在一樣的工作,就是難上加難。
人到中年,一點風險都經不起了。
他們比尤爸爸還要急。
尤銘問道:“叔叔們先彆走,一起商量一下以後怎麼辦吧,非洲那邊的市場份額越來越少,印度的談不下來,國內更難做,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幾個管理聽見尤銘說這話,互相看了一眼,才終於開口說:“要不咱們做仿款高A吧?那個賺錢,我聽人說,隻要做的跟大牌一樣,哪怕不掛牌,都有人買。”
“是啊,咱們質量好,版型正,肯定能掙錢。”
尤爸爸揮手:“不行不行,真做了高A,以後就更難轉型了。”
尤銘沒想到自己老爸還有這個覺悟,他笑道:“不如問問能不能找到合作。”
幾人談了一下午,定了個初步的概念,這個時候想要自救,就比如尋求彆的出路。
資金的注入比什麼都重要,隻有緩過這口氣,才能去想彆的東西。
尤銘和尤爸爸回家的時候,晚飯已經準備好了,今天是江家父母過來做客的日子,兩家成了親家,於情於理都是要多走動的。
尤媽媽昨晚和丈夫徹夜長談,知道丈夫終於清醒了,心情大好,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大餐。
江先生和太太來的時候天剛剛暗下去,他們還帶來了禮物,兩家人圍坐在餐桌前,鄭阿姨送上酒水,菜品都是家常菜,看上去不算精致,但是很溫馨,適合這樣的家庭聚會。
江太太關心了尤銘幾句,江先生則是對尤爸爸說:“按理說不該在飯桌上說這些事,不過我想早點告訴你,好叫你安心,飯後我們去書房談,生意上的事你就不用太愁了。”
尤爸爸一愣,他以為江先生隻是說客氣話,沒想到人家還真把他的事放在了心上。
尤爸爸今晚很高興,他在飯桌上喝了不少酒,東倒西歪地說了不少話,跟江爸爸去書房談了很久,幾點睡的都不知道。
江先生和太太也在尤家住了一晚上。
尤銘躺在自己床上,小鳳還在窗邊晃悠,她之前幾乎都自由活動,尤其是江予安在尤銘身邊以後,她就成了隱形鬼,尤銘一看見她,就知道江予安離開了。
小鳳的黑色長指甲繞著自己的長發,坐在窗邊哼唱著曲調奇特的小曲。
習慣了小鳳恐怖的外表以後,尤銘能透過她猙獰的外貌看出她情緒的變化。
小鳳忽然說:“有人在招魂。”
原本躺著的尤銘坐起來。
小鳳的表情有些詫異:“現在竟然還有人會呼嘯。”
尤銘在書上看過,也做過筆記,呼嘯是招呼的具體說法。
呼陽嘯陰,陽主魂,陰主魄。
小鳳看著不遠處:“不過招去的都是孤魂野鬼。”
尤銘拿出露水,抹在自己的眼皮上,站到小鳳旁邊看出去。
他後退了一步。
他以為小鳳說的孤魂野鬼就是小貓兩三隻。
但眼前出現的景象過於驚悚。
小區的每一處,都密密麻麻的遍布著數不清的鬼魂,人死後,魂魄會維持著死時的模樣,像江予安那種死後還能成長的幾乎不存在,所以這些鬼都麵目猙獰,有斷脖子自己提著腦袋的,也有腸子拖了一地,還把自己絆倒的。
“是小區裡麵有人在招魂。”尤銘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那位失魂的老太太,他在小區中見過的唯一需要招魂的就是她。
尤銘轉過頭,他忽然覺得小鳳還是很美麗的,而且也尚算整潔,他問道:“招不到原本的魂魄,這些孤魂野鬼就會離開?”
小鳳嘻嘻笑道:“看道行啦,道行深,找不到原本的魂魄就會把孤魂野鬼送走,道行不深,這些孤魂野鬼就會留下來做客。”
尤銘:“你覺得招魂的那位道行如何?”
小鳳轉頭朝尤銘露出尖牙:“他還不夠我塞牙縫,但這些孤魂野鬼能把我撐死。”
尤銘明白了。
本來彆人請人招魂不關尤銘的事,但要是送不走這些孤魂野鬼,遭殃的就是整個小區,鬼魂食陰氣而生,久而久之,鬼魂們互相吞噬,就會變成煞,煞和鬼不同,煞是可以影響人的。
強大的煞甚至可以殺人食魂。
而尤家又不會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