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銘看著江予安, 他以為自己現在一定表情嚴肅,目光沉穩, 殊不知他的臉頰緋紅, 目光遊移, 不敢直視江予安的眼睛。
活到這麼大, 尤銘沒談過戀愛,也有女孩子朝他示好,可那時候他被身體和學業弄得心力交瘁,實在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事。
第一次被人……鬼這麼直白的示好, 尤銘覺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他覺得這種事應該慢慢來, 比如聊聊共同愛好和話題,一起出去看電影,循規蹈矩的來,但江予安似乎不這麼覺得, 他緊盯著尤銘, 不錯過尤銘臉上任何一絲情緒變化。
尤銘看著江予安,他第一次這麼仔細的打量江予安。
他的眉毛, 眼睛,鼻子,嘴唇,都像是上帝親手捏就, 不是少年的精致, 而是成年男性的英挺俊美, 身上還帶著不羈的粗獷氣質, 讓人不能不注意到他,不能不為他著迷。
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嘴角微勾,尤銘有片刻失神。
“想好了嗎?”江予安輕聲問道,仿若魔鬼的誘哄。
尤銘輕聲說:“你低頭。”
江予安眼眸低垂,緩緩低下頭去。
尤銘深吸一口氣,親吻上江予安的額頭。
那是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溫柔又迅速,還沒等江予安咂摸點滋味出來就消失了。
江予安抬起頭,他笑了一聲:“勉強吧。”
尤銘已經沒有看他了:“那就快進去。”
江予安沒有得寸進尺,他輕輕一碰,鐵門就開了,在這個寂靜的夜裡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原本工人們是住在工地上的,後來工地上有了響動,基本都搬到了工地外的板房去了。
所以深更半夜,工地上除了尤銘之外就沒有彆人了。
“哭聲是從那棟樓裡傳來的。”尤銘循聲走過去,走得越近,哭聲就越大,越淒慘,男男女女都有,“好像不止是那棟樓。”
江予安就走在他身側,他不以為意,跟尤銘比起來,他見過的鬼魂惡煞實在太多,調動不了他的半點情緒。
深夜的工地上,腳下的路還沒有鋪平,因為沒人,裝好的路燈也沒開,尤銘隻能靠月光看路,但今晚月光黯淡,尤銘時不時要被腳下凸起的石頭或石塊絆一跤,好幾次差點摔下去,都幸虧江予安扶住了他。
尤銘隻能扶著江予安的胳膊往前走。
“可以拉我的手。”江予安輕聲說,“你不覺得現在的姿勢不舒服嗎?”
不知道為什麼,尤銘聽見“姿勢”這兩個字的時候覺得異常曖昧。
但是他努力克製自己不要多想。
大概是他自己淫者見淫。
尤銘:“我覺得還好。”
江予安極輕聲地歎了口氣,充滿了遺憾。
這個小區有彆墅區,也有公寓區,公寓也全是複式公寓,小區占地麵積非常大,尤銘站在傳出哭聲的那棟樓下。
“已經要完工了。”尤銘摸著牆壁。
樓梯的扶手也安裝好了,電梯還沒有安裝。
隻能靠兩條腿走上去。
尤銘難得爬那麼高的樓梯,一棟樓有四十八層,尤銘爬到一半就氣喘籲籲,跟在他身後的江予安氣定神閒,看著尤銘爬的幸苦,還十分體貼的問:“我背你上去?或者抱,都可以。”
尤銘:“不用了,謝謝,我自己可以。”
好在尤銘身體恢複的不錯,爬上頂樓的時候才沒有脫力。
頂樓天台的護欄是早就裝好的,夜風吹過,尤銘摸了摸手臂,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他轉身去拿江予安接過去的包:“謝謝。”
江予安問他:“謝我什麼?”
尤銘認真答道:“謝謝你幫我拿包。”
江予安:“還有呢?”
尤銘抬頭看他:“謝謝你讓我中獎。”
江予安:“還有?”
尤銘眨眨眼睛:“謝謝你陪我過來?”
江予安歎了口氣:“你再想想。”
尤銘想到了:“謝謝你救我的命。”
江予安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
尤銘知道自己肯定沒答出江予安想要的回答,但他實在想不出來了,隻能先在自己的眼皮抹上露水。
他睜眼看去,原本以後屋頂大約會是鬼魂密集的景象,突入起來的驚嚇卻讓他無法抑製地後退了一步。
眼前的不是幾個鬼魂,也不是一群,而是一個龐然大物。
它有龐大的身軀,看在尤銘眼裡是灰色的,鬼魂在它的身體裡麵發出哀嚎。
它有一顆巨大的頭顱,但不像人,也不像獸,宛如一團強行黏合的爛泥,臉上布滿了褶皺,除了嘴以外,沒有其餘的五官,它的嘴有五層,每一層都有人類的牙齒,密密麻麻鑲嵌在上麵,不斷地蠕動。
“這就是煞。”江予安說道。
尤銘咽了口唾沫,這比鬼可怕。
至少鬼還是人的樣子,哪怕是死時的樣子,也比煞好看。
江予安:“沒想到會這麼快。”
尤銘小聲問道:“它看不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