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門的小鬼在小鳳看來隻是道睡前甜點, 她吃過就忘了,自己飄著去城外找孤魂野鬼玩。
屋裡的尤銘沒發現什麼異常,隻有江予安朝窗外看了一眼。
尤銘第一次接觸孟成那種人,滿腔怒火現在都還沒有平息, 他靠著江予安的肩膀,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江予安輕聲安撫他:“人都是這樣, 有好有壞, 趨利避害,隻是有的人有底線, 有的人沒有而已,沒什麼值得生氣的。”
尤銘抿著唇:“他以為自己害人不會有代價。”
江予安拍了拍尤銘的手背:“有你在, 他會付出代價的。”
尤銘歎了口氣。
他出現的太晚了,老爺子被借用身份長達二十多年,他的半生都被孟成給毀了。
孟成沒出現的那三十年, 老爺子的日子過得肯定很幸福, 孟成一出現, 美好生活忽然消失, 老爺子從天堂掉到地獄裡去, 如果不是心態好,可能早就熬不住了。
好人沒有好報。
壞人倒是過著富貴日子。
尤銘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江予安的胸脯。
他一直以為自己沒什麼正義感。
但看見躺在床上, 連自主呼吸都困難的老人家, 他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不是一個冷心冷肺的人, 尤銘環抱著江予安的腰, 他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隻想閉著眼睛抱著愛人。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江予安說完這句話,也反抱住尤銘。
他看著尤銘的睡顏,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翌日清晨,尤銘穿上睡衣,鄭阿姨招呼他吃早飯,難得今天尤爸爸和尤媽媽都在,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以前總拿著平板的尤爸爸今天沒拿,他心情很好,還哼著小曲兒。
尤媽媽聽著他那五音不全的調,沒好氣地說:“哼什麼哼?吃飯。”
尤爸爸自尊心受損,不高興了:“我就哼,就哼。”
夫妻倆對視,尤媽媽敗了,她給丈夫夾了一筷子菜:“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尤爸爸喝了一口粥,高興道:“朋友幫我找了辦公樓,比市價便宜。”
尤媽媽奇怪道:“便宜多少?”
尤爸爸:“三成。”
尤媽媽更奇怪了:“哪有便宜這麼多的?你不會是被人給騙了吧?便宜一成是朋友關係,三成就真是見了鬼了。”
尤爸爸連忙說:“有原因的,那兩層樓之前是一家皮包公司在做,後來他們有兩個員工起了口角,在公司打了起來,沒留住手就出了人命。”
尤媽媽懂了:“那你敢接手?”
做生意的總歸都有點迷信,尤媽媽他們也不例外。
不求前麵做過的公司大紅大紫,但哪怕是破產也不吉利,更何況是出過人命的。
尤爸爸:“我也還在考慮,所以回來跟你們說說。”
“聽說小楚認識一個大師,是有真本事的,幫小楚解決了不少事,很多人都求著小楚給介紹。”尤爸爸,“要是真接下來,我們也能找小楚介紹,都是熟人,應該要不了太多錢,怎麼也不會比那三成更高,你說對不對?”
“大師”正坐在尤爸爸對麵低頭喝粥。
尤媽媽想了想:“你先彆急著盤,我們去實地看看,仔細打聽一下。”
尤爸爸在這方麵沒有堅持:“行,咱們吃了早飯就去。”
夫妻倆出門前還對尤銘說:“小銘,最近天氣好,你多出門走走,爸媽這幾天忙,等閒下來就陪你。”
尤銘朝他們笑:“我都二十多歲的人了,你們彆擔心我。”
夫妻倆擔心尤銘擔心了半輩子,就算現在尤銘身體健康了還是放心不下。
早上九點,尤銘坐在花園的亭子裡看書,手邊還放著果汁和餅乾,鄭阿姨最近在學習做西點,按她的話來說就是做保姆的也要不停充實自己,要對得起拿到手的那份工資,不過鄭阿姨在這方麵確實有天分,做的蛋撻和小餅乾都很香甜,跟外麵賣的沒有多大區彆。
蔣正華打電話來的時候尤銘正吃了一塊小餅乾,心滿意足地躺在搖椅上,接起電話才把最後一口咽下去。
“蔣先生。”尤銘率先打了招呼。
蔣正華連忙說:“大師!您真厲害!我服了!”
尤銘:“有動態了嗎?”
蔣正華在另一頭激動萬分:“曲和園的股票跌了,跳水跌停!”
他這輩子沒看過那麼慘的跌停。
曲和園是新出現的大牛,幾家老牌豪門合作的新地產公司,一經出現就打破各路人的眼鏡,財大氣粗,遍地的營銷廣告,一夜之間似乎火遍全國,上市的也早,曲和園的股票在股市也一直都是熱門股。
這次直接一夜之間跌停,何其恐怖?
蔣正華聯係這段時間的事,很快就聯想到了孟成身上。
尤銘看了看時間,沒想到反噬的這麼快。
能一夜之間跌停,肯定是孟成從最開始就在幫他們做法。
尤銘對蔣正華說:“看後續吧。”
蔣正華激動的難以言語,顛三倒四的把尤銘誇了一通才掛電話。
他興奮的要命,就在剛剛,售樓部跟公司彙報,光是昨晚和今早就賣出了三十多套房,這是這麼久以來公司在半天時間內賣出去的最多的一次。
等他回過神來才想到。
前幾年那幾個盤,也被做過法?
所以銷售量才上不去?
否則為什麼曲和園一倒黴,他們家就走好運了?
天底下還有這麼巧合的事?
蔣正華對秘書說:“從我的賬上走一千萬,給尤大師打過去。”
端著水的秘書腳下一拌,差點摔下去,踉蹌了幾下才穩住身形。
“您……可真是有錢啊……”
走私賬,抬手就是千萬。
雖然知道自己老總有錢,但這有錢的也太過分了吧?
秘書日常恰檸檬。
蔣正華這邊歡欣雀躍,孟成那邊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他等了一整夜,招來的惡鬼都沒有回來,惡鬼沒回來,隻能說明它沒辦成。
“那個尤銘還真有兩把刷子。”孟成咬著牙,“我就不信了,我還對付不了他!”
徒弟在一邊沒敢說話,過了好半晌才說:“師傅,要不這次就算了吧……大家都是拿錢辦事……”
孟成啐道:“你就這點脾氣,跟了說了多少次,乾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心氣,心氣低了,這輩子都沒成績,膽小怕事,你能乾成個什麼?”
徒弟低著頭,反正天天被罵,習慣了。
孟成還要說話,徒弟手機響了。
打來電話的是他們的老板,徒弟連忙接聽,他們是高人,姿態必須擺的高,但也不能太討人厭,所以一般是孟成扮黑臉,徒弟扮白臉。
結果這次電話一接,對方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你們怎麼辦事的?”
“公司股票跌停了知不知道?!”
“一點預兆都沒有直接跌停,是不是你們在後麵搞得鬼?”
“我告訴你們,要是公司出了事,你們也彆想好過!”
徒弟被罵了一頓,臉都白了。
他們其實也害怕這些大財團,雖然能做法害人,但他們畢竟隻有兩個人。
這些大財團真要對付他們,他們能做的也很有限。
畢竟他們是血肉之軀,不想去當鬼。
到時候兩敗俱傷,他們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徒弟轉頭看著孟成:“師傅……”
剛剛周林開的是外放,對方說的時候孟成聽得一清二楚,他皺起眉頭。
孟成剛要說話,卻突然發不出聲音,他腿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後腦勺觸地,發出一聲巨響,孟成的腦子還是清醒的,他想動一動,可手腳根本不聽使喚,就像……就像癱瘓了一樣。
周林被嚇住了,他連忙跑過去想要把師傅扶起來,可師傅體胖,自己又動不了,周林使出了吃奶的勁也沒把人給扶起來,他哆哆嗦嗦地說:“師傅,您這是怎麼了?您可彆嚇我。”
孟成張了張嘴,說不出話,隻能做口型。
畢竟當了這麼久的徒弟,周林一下就認出了孟成的口型,他連忙去拿手機,給120打了電話。
孟成被抬上急救車的時候,周林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師傅倒下了?
在他眼裡無比強大的師傅竟然倒下了?
周林不是普通人,他跟在師傅身邊學習法術也有十多年了,當然知道這絕對不會是發病,這是反噬。
周林站在原地,不敢上急救車。
誰知道這反噬會不會連累自己?
畢竟以前師傅做法的時候自己也跟在他身邊,他親眼看著師傅下咒害人。
周林抬頭看去,師傅睜著眼睛,也正看著他。
師傅沒有親人,隻有自己這個徒弟,他現在不跟過去,師傅身邊連個照顧他的人都沒有。
師傅沒有銀行卡,這麼多年掙的錢都在卡上,卡在自己的錢包裡。
周林以為自己考慮了很久,但事實上他躊躇的時間還沒有五秒。
他下定了決心,轉頭朝屋內跑去,他可以通過前門離開,前門對著大街。
師傅眼看著是不行了,他可不能賭上自己的後半輩子,要是自己也被反噬,那自己就完了。
他還想娶妻生子,過好日子呢!
周林喃喃自語:“師傅,您彆怪我,您教我的,膽大才有肉吃,自己過得好才是真的好。”
孟成躺在擔架上,他沒法動彈,隻有眼睛還能自己控製,他看著自己的徒弟轉身跑開,但除了怒視以外,他沒有彆的辦法。
他知道自己遭到了反噬,也知道自己的咒被破解了。
怎麼破解的?
怎麼可能被破解?
他記得自己的師傅曾經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