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正華那邊的錢轉了過來, 尤銘現在也算是小有資產, 準備給自己放幾天假——他的生意來源幾乎都是楚全介紹的, 尤銘專門請楚全吃了頓飯。
“這怎麼好意思。”楚全笑嗬嗬地舉著酒杯, 不是商業應酬, 酒杯裡裝的是葡萄汁, 他朝尤銘說,“我還得謝謝你呢, 給你介紹生意,我這邊也有好處。”
尤銘微笑著和他碰杯。
楚全又說:“對了, 你爸的生意怎麼樣了?”
尤銘:“正在找寫字樓, 還是準備做自家的服裝品牌。”
楚全笑道:“肯定大紅大紫, 叔叔就在這祝你們一家日進鬥金。”
兩人對坐,楚全滔滔不絕的說著生意經,說他自己在商場上的煩惱。
“人情社會,生意上的事就是人情上的事,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掙錢也累啊。”楚全明明沒喝酒,可就跟喝醉了一樣,他看著尤銘, 一臉羨慕地說,“我要是有你的本事,也不掙現在的這個錢了。”
尤銘不好說什麼, 他知道楚全此時隻是想找個人傾訴而已。
結賬之後, 尤銘和楚全在飯店門口分彆, 尤銘朝著停車場走去,還沒走近,就看見尤爸爸正在和一個人說話,尤銘的臉黑了。
尤爸爸的姿態很低,臉上掛著討好的笑,他年紀有些大了,腰佝僂著,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老態,尤銘第一次發現,原來尤爸爸已經是快要年過半百的人了。
被尤爸爸討好的是個年輕人,留著黑色的背頭,穿著黑色背心和運動長褲,眉眼間傲氣十足,他一臉不耐煩,嘴裡說了些什麼。
尤銘站在原地,他想過去,但又知道不該過去。
尤爸爸大約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
就在尤銘一動不動的時候,年輕人似乎發現了尤銘的目光,他抬起頭,如鷹般銳利的眼睛看著尤銘,兩人對視,尤銘先一步移開了目光,側身離開。
此刻過去,隻會讓尤爸爸覺得難堪。
尤銘握住了拳頭。
坐在車上,尤銘搖下了車窗,車行駛在路上,路邊行人熙攘,廣告牌五光十色,霓虹燈閃爍,街道上有小孩的嬉笑聲,年輕人的打鬨聲,還有街頭藝人的歌聲。
夜晚的省城,比白天更有活力,光鮮亮麗。
尤銘把車開到家裡的地下車庫,開門一看,尤媽媽正在和李清一起看電視,兩人正在看婆媳劇,竟然都看的津津有味。
“小銘回來了?”尤媽媽回頭看了眼尤銘,“給你買了新拖鞋,擺在外頭的,你那雙舊的可以扔了。”
尤銘從善如流的換上新拖鞋,坐在沙發上跟著一起看劇。
看了一會兒,尤銘才問:“我爸呢?”
尤媽媽頭也不轉的說:“出去談生意去了。”
尤銘表現的沒有一絲異樣:“和誰談什麼生意?”
“就是那個,光泰的太子爺。”尤媽媽,“富二代,家裡生意做得大,聽說最近他自己出來乾事業,也想做服裝生意,你爸就想摻一腳。”
尤銘:“……不是說好我們家自己做嗎?”
尤媽媽笑了笑:“哪有那麼容易?我和你爸跑了那麼久,也沒把員工跑下來,有經驗的員工不好找,咱們也沒有那麼多錢去做廣告投入,不說彆的,就說設計師,剛畢業的誰敢讓他們當主設計?打下手多學幾年才能提上去,但咱們沒那麼多時間。”
“有經驗的,有成績的,挖都不好挖。”
“爸想跟人家合作?”尤銘懂了,問題也懂了,“人家不缺錢,不缺資源,為什麼要跟咱們合作?”
虧損了人家負擔的起,盈利了卻要分錢出去,這筆買賣怎麼算都不劃算。
尤媽媽歎了口氣:“就讓他去跑吧,能跑下來最好,跑不下來再說。”
尤銘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設計師我有合適的,服裝設計和品牌設計都能找到,之前沒確定,就一直沒跟你們說。”
電視上婆媳劇正演到最激烈的部分,婆婆給了媳婦一個大耳刮子,尤媽媽驚呼了一聲。
尤銘無奈道:“媽。”
尤媽媽這才說:“媽知道你是擔心家裡,但是這事你爸心裡有數,他做了這麼多年生意,知道該怎麼做,你就彆擔心了。”
尤銘知道講不通,隻能等尤爸爸回來再跟他討論這件事,於是坐下來跟尤媽媽他們一起看電視劇,結果一看就入了神,婆媳劇雖然狗血繁瑣,但矛盾一個接一個來,尤銘很快就開始跟尤媽媽一起討論劇情。
尤媽媽:“這個婆婆實在是太壞了!媳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尤銘:“……我覺得媳婦還行啊。”
尤媽媽:“你們當然看不出來,媳婦嫌棄婆婆不會教孩子,好好說不行嗎?非要瞞著婆婆把孩子送到自己娘家,這臉打的,婆婆不生氣才不正常。”
李清隻是看個熱鬨,對劇情沒什麼研究,尤銘就聽著尤媽媽在那一會兒誇一會兒罵。
尤爸爸是一個小時以後回來的。
尤銘聽見開門聲的時候就站了起來,他看著門口,尤爸爸在玄關放下包,坐下換鞋,他的表情很疲憊,然而等他站起來的時候,臉上又掛著尤銘熟悉的笑容。
溫和的,包容的。
“爸。”尤銘喚了一聲。
尤爸爸朝尤銘笑了笑:“你們先坐,我去把臉和腳洗了就過來。”
等尤爸爸收拾好了出來,婆媳劇已經放到了今天的最後一集。
尤爸爸一個人靠在單獨的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熱茶,鄭阿姨還給他上了點小點心。
在外麵談生意,大多數時候都是喝一肚子酒,說吃了多少東西,那還真沒有,回家不墊一墊肚子,晚上肯定要被餓醒。
尤爸爸看得昏昏欲睡,他對這種電視劇實在沒多少興趣。
尤媽媽問他:“今天談的怎麼樣了?”
尤爸爸這才打起精神來:“還行,我看他態度也不是很強硬,再磨磨說不定能成。”
尤媽媽說道:“不行就算了,咱們自己想辦法。”
“我出馬,哪有不行的?”尤爸爸信心滿滿,“花點時間,不算什麼。”
尤銘幾次張嘴,最後都忍住了。
這是尤爸爸的事業,他肯定比自己更懂。
夜裡回了房間,尤銘拿著之前江予安交給自己的設計稿件和品牌方向的文件,尤銘在品牌上是個新手,知道的很有限,也沒什麼經驗,家裡雖然是做服裝生意的,可他自己隻去過廠子裡一次。
關於機器和設備更是一竅不通,品牌設計倒是知道一些,可知道不代表有研究。
他逐字逐句的看著,不懂的地方就勾下來,等著之後有機會跟做品牌設計的鬼聊一聊。
江予安出現的時候尤銘正打著哈欠撐著眼皮看文件。
這比他上學時的專業書籍還要催眠。
“看的這麼辛苦?”江予安打趣道。
尤銘看了江予安一眼,發現江予安換了身衣服。
鬼是不用換衣服的,他們又感覺不到季節的變化,一般是死時穿什麼,當鬼的時候就穿什麼,要是家裡有人給他們燒衣服,那才有的換,有些地方的風俗是人死了要把穿過的衣服都燒了,有些地方則是人死以後把衣服扔了。
江予安之前穿的一直是那件黑色風衣,現在天氣轉熱入了夏,他也就跟著天氣變化換了一身。
上身是黑色短袖,沒有花紋,下頭穿的是黑色長褲。
江予安穿風衣的隻讓尤銘覺得身材修長,換了這一身倒把他的好身材勾勒的淋漓儘致,尤其是胸肌和腹肌,比畫冊上的模特還要標準,卻沒有健美先生那麼誇張,肌肉順著鎖骨線條延伸過去,儘顯力與美的完美融合。
尤銘放下文件,他看了一整晚,眼睛都有些累了。
他羨慕的看著江予安的肌肉,朝江予安伸出手。
他們倆現在已經培養出了默契,尤銘一伸手,江予安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一條腿半跪在床上,身體前傾,尤銘抱住了他的腰,把臉貼在江予安的胸脯上。
江予安嘴角含笑,寵溺的低下頭問:“怎麼了?”
尤銘閉著眼睛沒說話。
他忽然發現家裡的生意他並不能幫上什麼忙,就連江予安都幫著找了設計師和繡娘,他卻隻能乾看著,上大學學的金融,結果現在做了天師。
尤銘有些茫然。
“遇到什麼事了?”江予安輕聲問道。
尤銘這才張口:“我想多學點東西。”
現在學東西還不晚。
江予安也沒有深問,他越來越了解尤銘的性格,也更知道怎麼體貼尤銘。
“想學什麼?”
尤銘說:“想早上學方術,下午去學品牌運營。”
江予安一愣,怎麼也沒想到尤銘會想去學這個。
“那就去學吧。”江予安把尤銘摟進懷裡,他溫聲說,“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尤銘抬頭看著江予安的眼睛,忽然問:“我要是去殺人放火呢?”
江予安悶笑出聲:“那我幫你打掃殘局?”
尤銘一愣,也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尤銘心裡這麼想,卻沒有說出來。
人很難遇到一個會全方位包容自己的對象。
遇到了,就要珍惜。
尤銘親了親江予安的唇角,兩人靠在一起說話,說著說著,尤銘的眼皮就耷拉下來,他靠在江予安的肩膀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江予安把被子拉上來給尤銘蓋好,夜裡的氣溫比白天低,感冒了才麻煩。
尤銘是個行動派,想到什麼就要去做,前一天晚上才跟江予安說了想學品牌運營,第二天就去報了個班——報班學的是案例,其實就是入個門,真正要懂,得再去公司給人打下手,積累經驗才學的出來。
早上就在家自學方術,下午出去學品牌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