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要好一些,但是沒好多少,這對夫妻年紀也不大,沒過三十歲,本來是青春年華,現在表現暮氣沉沉,沒有一絲活力。
“不好意思,起晚了。”丈夫連連道歉,“我們已經很長時間沒睡好覺了,就算搬走了,每天晚上還是覺得有聲音。”
他們已經產生幻聽了,到了固定的時間,就算屋裡很安靜,都覺得自己聽見了什麼。
四人一起走在小區裡,丈夫姓孫,尤銘就稱呼他們為孫先生和孫太太。
孫先生和妻子家裡都有錢,父母資助買房開公司,小兩口高中就開始談戀愛,大學一畢業就結婚,雙方家庭都很支持,怎麼看都是一對幸福的夫妻。
“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孫先生打開彆墅的大門,“買的又不是二手房,之前沒住過人,更沒死過人,想來想去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尤銘剛走近彆墅,撲麵而來就是一股陰氣。
彆墅有一段時間沒有住人,但因為天窗沒關,屋裡落滿了灰塵,窗簾全都關上了,屋子裡沒有陽光,明明外麵悶熱的要命,屋子卻很涼快,一進去就叫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尤銘:“介意我到處看看嗎?”
孫先生連忙說:“不介意不介意,您請。”
尤銘開始在屋子裡晃悠。
他先去看了臥室和廁所。
臥室倒是沒什麼,氣溫也更高一些。
他走進主臥帶的衛生間,剛打開門,就聞到一股腥氣,不是血腥味,而是水產的腥味,像是誰在這裡扔了條死魚,隨著高溫腐爛發臭,尤銘差點被熏出去。
他捏了手訣,卻沒有看到任何臟東西。
衛生間打掃的很乾淨,一旁的台子上還放著除味的香薰,可香薰沒有發揮一點作用,反而讓衛生間的味道更加難為。
香臭參雜在一起,讓尤銘近乎窒息。
他離開主臥,又去其他幾個臥室看了看,都沒找到蛛絲馬跡。
拉開衣帽間的門,尤銘打開燈——
一張慘白的臉轉過來,這張臉像是在水裡泡過的一樣,腫脹泛青,臉上不停有水滑下來,眼睛隻剩下一個小細縫,無法睜開,嘴唇又厚又大,宛如浮屍。
就是尤銘,也被嚇得退後了一步。
這鬼站在鏡子前,卻用細縫眼睛看著尤銘。
尤銘隻能從它的衣服來分辨,這是個女人。
穿的比基尼,但已經變形了。
尤銘不知道能不能跟她交流,他不去看女鬼的臉,隻是說:“你好?”
女鬼沒有回答他,她的身體左右搖動,似乎還沒發現尤銘能看見她,她伸出胳膊,想去拿掛在手邊的衣服,但怎麼也拿不出。
尤銘提醒道:“你已經是鬼了。”
女鬼這才有了反應,她開始暴跳如雷,明明剛剛還拿不住衣服,但生氣的時候卻能把衣帽間弄得異常混亂,孫太太的衣服和帽子都被她扔到地上,女鬼凶狠地撕扯著這些衣服。
等她發完火,她才看向尤銘。
“鬼……”女鬼張嘴裡,說話的時候嘴裡冒出水來。
腥味更重了。
尤銘不自覺的屏息。
女鬼朝尤銘撲來,她伸長了胳膊,雙手指甲尖銳,想要扼住尤銘的喉嚨。
尤銘這時才反應過來,這不是鬼,這是煞。
他連忙捏了手訣,女鬼才被抵擋住,她維持著一個動作,麵目猙獰,牙齒像鯊魚一樣,根本就不是人類的牙齒。
但這手訣顯然無法長時間抵擋住,不過幾秒,女鬼就再次向尤銘撲來。
她力大無窮,尤銘被她一撲就倒在了地上,隻能隨手拿過手機塞進女鬼的嘴裡。
女鬼的嘴裡發出咆哮聲,那聲音又尖又高,尤銘被她咆哮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壓在尤銘身上,雙手被尤銘的胳膊擋住,當尤銘的手臂也被女鬼的指甲弄出了無數血痕,她的指甲像鋼鐵一樣堅硬,刀一樣銳利,深深的陷進了尤銘的皮肉裡。
血腥味混雜著水腥氣,這股味道衝得人頭昏腦漲。
尤銘隻能咬破舌尖,朝女鬼噴出一口血。
女鬼發出淒厲的尖叫,撤回了原來的地方,尤銘坐在地上,雙臂被女鬼指甲弄出來的血洞不停流出鮮血。
尤銘緊張的捏出手訣。
他沒有真正的和惡煞對戰過,如果是普通的鬼還算簡單。
但他沒想到竟然是煞。
畢竟如果真是煞,孫先生他們不可能還活著。
活著?
尤銘瞪大眼睛。
他們還活著嗎?
楚全還在外麵!
尤銘站起來,他麵對著女鬼朝後退,手訣比在胸前,舌尖血含在嘴裡。
他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支撐他和惡煞對抗,隻能先退走再想辦法。
這個彆墅根本不是惡煞的暫居地,這是它的老巢!
孫先生他們就是它的誘餌。
尤銘離開衣帽間,手訣不敢鬆開,他朝客廳跑去。
原本打開的窗簾又被關上了,屋子裡潮濕陰暗,客廳也沒有開燈,天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上,這個彆墅就像是巨大的牢籠。
每一扇窗戶都被關的嚴嚴實實。
因為嘴裡含著血,尤銘無法大聲呼喊楚全的名字。
他隻能靠雙眼尋找。
孫家夫妻已經不在客廳裡了,尤銘站在客廳中央,隻覺得氣溫越來越低。
尤銘不知道楚全被帶到哪裡去了。
他現在充滿了懊悔。
他以為隻有人可以在陽光下自由行動,卻沒想到還有活死人這種存在。
活死人一般都是和厲鬼惡煞達成協議的人。
他們其實已經死了,但厲鬼惡煞會用自己的辦法把他們束縛在他們原本的肉身裡,但肉身會腐敗,能維持的時間很短,為了能活下去,能繼續在身體裡待著,他們就會服從厲鬼惡煞的指揮。
關於活死人的記載很少,他們不像僵屍。
僵屍的身體裡其實沒有靈魂,隻有邪氣。
但活死人之所以被稱為是活死人,就是因為他們雖然死了,但還跟活人一樣。
尤銘不能把楚全一個人扔在這裡。
楚全跟他不一樣,根本沒有任何自保的手段,要是尤銘現在走了,楚全必死無疑。
尤銘伸手抹了一把臉。
他隻能放輕腳步,順著牆走。
腥味越來越重,尤銘的頭腦卻逐漸清明起來。
惡煞吞噬鬼魂,一般來說是沒有神智的,全靠本能行動。
有神智的惡煞少之又少。
知道給自己找個老巢,又把活人變成活死人供自己奴役的更是難得一見。
但這不意味著它就比彆的煞更強大。
開神智有時候也是運氣。
所以自己還是有機會帶著楚全逃離這棟彆墅的。
尤銘捏著手訣,手快抽筋了。
他不知道楚全在哪兒,這個時候也沒時間掐指算,就算掐指算了,依他現在的能力,最多也隻能算出楚全在這棟彆墅裡。
嘴裡含著的舌尖血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一樓沒找到人,尤銘隻能先上二樓。
彆墅一共有三層,不過第三層用來健身,沒有房間,視野開闊,藏不住人。
楚全隻可能在二樓。
尤銘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慌。
冷靜下來,他必須帶著楚全安全的離開這裡,再想彆的辦法。
尤銘依舊挨著牆邊走,後背靠著牆,慢慢的挪動。
他沒有足夠的把握能對付一個惡煞和兩個活死人,就要儘可能不露出破綻。
幸好主臥的門他之前沒有關上,尤銘探出腦袋,看向主臥內部。
楚全正躺在床上,他雙手放在胸前,毫無知覺,兩個活死人守在床邊,就像木偶一樣一動不動,隻有惡煞漂浮在空中,它的臉對著楚全的臉,正在吸食楚全的生氣。
尤銘咬著牙,現在龍潭虎穴都隻能去闖一闖了。
他打開房間的燈,趁著它們愣神的功夫衝進去,然後把嘴裡的血衝著楚全噴過去。
血量不多,但也足夠讓惡煞先退後。
嘴裡沒血了,尤銘跑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他這輩子沒有跑的這麼快過,就憑他剛才的速度,說不定可以去參加短跑比賽。
陽光落在室內,外麵天氣正好,幸好是個大晴天,如果是陰天,他就真的隻能自己先逃了。
惡煞發出一聲尖嘯,化作黑影,從屋裡逃竄出去。
但活死人不怕陽光。
尤銘轉過身。
孫先生和孫太太正陰氣沉沉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