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6(1 / 2)

望門男寡 蜀七 14868 字 11個月前

陽光照射在眼皮上, 張先生終於醒了。

他的腦子像是一團漿糊,睜眼的時候目光模糊不清,隻是迷迷糊糊的記得自己昨晚跟著尤銘他們來酒店,然後他等在門外,再然後聽見女人哭聲……

張先生打了個寒顫,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想起來,那個女人的哭聲不就是鬨鬼的來源嗎?

而且她還坐在欄杆上, 邀請他一起坐上去。

媽呀!他差點就跟這個美好的世界說穀拜了!

張先生哆哆嗦嗦地站起來, 從包裡拿出手機, 正要打電話的時候忽然愣住了——

昨晚沒電不能視物,他為什麼不用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呢?

他昨晚被嚇得智商下線了?

張先生哭笑不得, 現在是白天,酒店裡不再陰森,他膽子也大了些, 酒樓下麵的馬路上車水馬龍, 陽光驅散了陰寒之氣。

張先生給尤銘打了電話,確認沒事之後才鬆了口氣。

“那我另外的兩家酒店呢?”張先生緊張的問, 邊問還邊咽口水。

尤銘的聲音很沉穩, 這無形之中讓張先生提著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尤銘說:“不用擔心, 我會找出原因, 您隻需要等三天。”

張先生連忙說:“好的好的, 我不急不急。”

急也急不來啊, 他可算是知道鬼的厲害了。

如果昨晚他真的坐上了欄杆,跳下去了……

張先生打了個哆嗦,又覺得冷了,也不敢坐電梯,走樓梯離開酒店,心才放下來。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會對自己的這家酒店有陰影。

現在的尤銘正在江予安的陪同下站在陰間的宅院裡,周圍除了女鬼以外沒有彆的鬼。

這間宅院很大,也很漂亮,亭台樓閣,假山池塘,還有木質的湖上走廊應有儘有,裝潢古樸而大方,並不顯得過分奢華。

女鬼身上穿著白色的長衫,不再是之前看到的那條深紫色長裙,她的長發垂在腰間,坐在尤銘對麵,她眉間輕皺,春水般溫柔,又帶著秋風落葉般的憂愁。

是個非常有古典美的女鬼。

哪怕她現在是階下囚,也不顯得狼狽。

好像她隻是這裡的客人,要恪守禮儀而已。

“既然你能蠱惑人心,為什麼沒有真的害人?”尤銘奇怪的問。

他不是很能想通,既然她都蠱惑到了那個地步,為什麼卻沒有一個人的命丟在她手裡?

女鬼來到陰間之後估計也被這棟宅子裡的鬼教育過來,不敢再打啞謎,一臉愁苦地說:“他們不想死呢。”

她的語氣中帶著不解和煩悶,她覺得死亡是件好事,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那麼慘了在最後一刻還是選擇活下去。

好在女鬼有問必答,尤銘很快梳理出了她的一生。

不算跌浪起伏,但聽著確實讓人心臟發麻。

女鬼大約是□□那時候的人,全國都沒什麼糧食,除了吃公飯的以外,大家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那時候女鬼十五六歲,在村裡算是長得非常出色的了,她沒有父母,由叔叔嬸嬸帶大。

最缺糧食的時候,叔叔嬸嬸每天隻給她少少的一點飯吃,但她卻要乾很多活,因為叔嬸有一個獨子,舍不得獨子受累,他們還準備等兒子長大後就讓女鬼跟兒子結婚。

畢竟這樣的媳婦不用花錢,還能乾活,還能生娃,多劃得來的一筆買賣。

哪怕他們的血緣關係沒出三代,但在哪個閉塞的小村莊裡也沒人查這個。

他們也沒上過學,不知道近親結婚的壞處。

後來一次乾活,女鬼被同村一個地痞流氓扯著頭發拉進了樹林裡。

她回家的時候衣衫不整,脖子上還有指痕。

叔嬸像看臟東西一樣看她,問出是誰乾得以後,他們就去找了那個地痞流氓。

女鬼當時以為叔嬸要給她做主,要幫她,她當時多麼感激他們啊,感激的願意一輩子給他們當牛做馬。

結果叔嬸去地痞流氓家大鬨了一場,那家人最後給了他們家糧食,這才作罷。

但她被侮辱的事就這麼弄得人儘皆知。

村裡本來就沒幾個女人。

那些光棍就像見到了肉骨頭的狗,他們像對待畜生一樣對待她,想起來的時候就敲開叔嬸家大門,給叔嬸一些糧食,然後就能把她帶走。

她吼叫掙紮,拚命揮動四肢,但叔嬸隻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連那個幾乎是被她從小帶大的表弟,都在旁邊說她是個婊|子。

那些人給的糧食甚至不夠一個小孩吃一頓的,就那麼一點點而已,她就變成了貨物。

村裡的年輕人會找她,那些四五十歲的老光棍也會找她。

最初侮辱她的地痞流氓每次找她還會說她一開始裝模作樣,現在還不是老老實實當母|狗。

女鬼那時候還想活下去。

她想念書,以前村裡讀過書的老師傅說過,讀書可以改變命運。

但當那個老師傅都用糧食來換她的時候,她終於崩潰了。

她不敢殺人,隻敢自殺。

她喝下了老鼠藥。

老鼠藥喝下去之後她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不停翻著白眼。

她很快就解脫了,死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把她當貨物,不會再有人侮辱她,死亡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她從未這麼快活過。

可以自由的在天地間飄蕩,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等到社會穩定了,可以上學了,她還會飄進教室裡跟著孩子們一起讀書。

可以看儘世間百態。

她是真心實意的覺得死亡是件好事,當鬼也是件好事。

所以她才想要幫助更多人脫離苦海。

女鬼歎了口氣:“最後一刻,他們都放棄了。”

她的人生中沒有美好的東西,或許有,但當老師傅走進叔嬸家大門的時候,那點微不足道的美好也被打碎了,所以她覺得痛苦的人都和自己一樣。

“不想去投胎嗎?”尤銘看著她,語氣放緩。

女鬼搖頭:“誰知道我會投胎成什麼樣呢?”

要是投胎成死前那樣,又何必再去遭一次罪。

江予安在旁邊說:“那你就留在陰間。”

女鬼抬起頭看向江予安,輕聲說:“謝謝。”

雖然不能回人間,但陰間也好,隻要不去投胎,在哪裡都好。

“另外兩家酒店也是你嗎?”尤銘問道。

女鬼點頭:“我都分配了時間。”

她淩晨十二點到一點在一家酒店,一點到兩點在另一件,兩點到三點在最後一家。

剩下的時間她就到處飄蕩。

尤銘再問:“那些鬼頭呢?”

女鬼一五一十的說,那些鬼頭都是她遊蕩時候的同伴,同伴們魂飛魄散之後,最後的一點殘念讓它們的頭顱保存了下來,一直跟著她。

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它們也會保護她。

“這樣就好了。”女鬼笑著對尤銘說,“謝謝你。”

她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它們,尤銘把它們燒了個乾淨,她反而覺得很好。

同伴們都已經走了,既然走了,就走得乾乾淨淨的最好。

女鬼站起來,走到尤銘麵前,她站在尤銘麵前的時候顯得十分嬌小,她輕聲說:“請您伸手。”

尤銘有些莫名的伸出手,攤開手掌。

女鬼在他的手心中放上了一樣東西,是一顆紅色的珠子,有點像珍珠,但光澤又不像,看不出是什麼材質。

“這是我偶然得到的東西。”女鬼笑了笑,她從來不笑,笑容非常僵硬陰森,“我也不知道有什麼用,但它很漂亮,送給你。”

尤銘看著那顆紅色的珠子,珠子流動著華光,不是金屬也不是珍珠,但它比那兩者更美。

女鬼看著尤銘:“不要還給我。”

“它不屬於我。”女鬼後退,她飄走了。

尤銘還站在原地,他托著那顆珠子問江予安:“這是什麼?”

江予安隻看了一眼珠子,風輕雲淡地說:“留著玩吧,那些鬼頭因為她才傷你,現在她用這個來補償你。”

“你知道是什麼?”尤銘還是有好奇心的,他看著江予安的臉。

江予安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尤銘:“……”

真像個大孩子。

尤銘心裡這麼想,但還是勾住了江予安的脖子,吻住了江予安的唇。

唇齒交融之間,尤銘閉著眼睛。

原本悄悄守在不同地方的厲鬼們不約而同的背過了身。

——從未想到老大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一麵。

分開的時候尤銘能聽見“啵”地一聲,剛剛深吻時的水聲就已經讓他覺得不好意思了,現在更是雙頰緋紅——在房間裡的時候尤銘從來不會害羞,但現在是在室外,雖然是陰間沒人,但鬼還是有的。

尤銘小聲問:“沒有鬼看見吧?”

江予安看著他的目光溫柔極了:“沒有。”

尤銘鬆了口氣,放鬆下來以後才繼續追問:“這珠子到底是什麼?”

“這是在血池裡浸泡過的骨珠。”江予安自然的摟住尤銘的肩膀,兩人走在庭院的走廊上,池塘裡沒有魚,但上麵有荷葉跟荷花,由幻術化成,風景如畫。

江予安說:“血池要受儘折磨的活人放血,放入七世好人的骨頭磨成的珠子,浸泡的時間二十年,才有這樣一顆珠子。”

尤銘看著這顆美麗的珠子,沒想到它的由來這麼殘忍。

江予安說:“不算難得,但是違反天道。”

尤銘覺得這顆珠子有些燒手了。

江予安輕聲說:“收著吧,它可以號令上萬厲鬼,但次數有限,七次之後就會破裂變成灰燼。”

尤銘眉頭緊皺。

“不用覺得心理有壓力。”江予安說道,“早一次用,那上萬厲鬼就能早一天得到自由。”

尤銘的眼睛睜大:“它們被關在這珠子裡?”

江予安點頭:“如果沒人用,它們會一直待在裡麵。”

尤銘把珠子收了起來。

“也彆想著隨便用。”江予安說,“不到危難關頭,沒有外界刺激,你把它們放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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