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 江父江母收到了警局的電話, 江母正在看菜譜, 想多學幾個菜,她平時無聊, 除了美容購物以外,做菜做點心也是個愛好。
江母看到陌生來電,本來是不想接的,但對方接連打了好幾個, 她還是接起來問了問:“你好,有事嗎?”
那邊說:“您好, 請問您是江予安的母親嗎?”
江母:“我是,怎麼了?”
那邊:“是這樣的,請您和您先生現在來一趟市公|安局,我們發現了您兒子的……屍體。”
江母破口大罵:“騙人也不是這麼騙的!我兒子好著呢!”
罵完就把電話掛了,然後心神不寧的給江予安的手機打電話, 打了十多個,一直沒有接通, 江母喃喃自語:“肯定沒事, 昨晚都還通過電話……”
江母記不得自己打了多少個電話, 直記得耳邊的忙音。
到最後就是關機。
兒子的電話都被她打的沒電,直接關機了。
關機了, 她不能繼續打了,“騙子”的電話又來了,江母這次沒有掛電話, 有些迷茫的聽著電話裡男人的聲音。
對方說:“我們體諒您現在的心情,這是我們局裡的分機號碼,您可以去網上查,您兒子……應該是被卷進了黑|社會械鬥,遺……體現在在局裡,已經取證結束了,現在是通知你們過來把他的遺體領走。”
江母聲音乾澀:“我丈夫……”
對方:“我們也通知過了,您丈夫說他馬上到。”
江母沒有梳頭,沒有洗臉,甚至沒有換衣服,她穿著拖鞋,蓬頭垢麵,穿著睡衣就出了門,司機早上跟著江父走了,江母隻能搭出租車去公|安局。
接待他們的是個年輕的男人,他穿著製服,看著這對父母的眼裡有無法掩藏的同情和憐憫。
江父讓妻子在接待他們的辦公室裡等,他跟著警員走了。
江母知道他要去乾什麼,他要去看兒子的遺體,警員沒有跟他們仔細說江予安是怎麼死的,江母直到現在都沒有流一滴淚,她還沒有感受到真實感,她大腦恍惚,不覺得這是現實。
覺得這更想一場噩夢,一場難以蘇醒的噩夢。
等了不知道多久,江母終於看到丈夫回來了。
那一瞬間,她覺得丈夫老了二十歲,他永遠挺直的脊梁彎了,肩膀塌了,精神氣去了一大半,明明是個中年人,這一刻卻暮氣沉沉,江母張了張嘴,嗓子卻啞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和腦子太亂,指揮不了嘴。
江母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舌頭,她問:“是不是他們看錯了?死的不是咱們兒子?不是予安,是不是?”
江父臉上的皺紋都明顯了起來,他看著妻子,疲憊的閉上眼睛,嘴唇顫抖著說:“是予安。”
江母:“不!我不信!我去看,那是我兒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
江父拉住她的胳膊:“彆去。”
江母一雙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我得去,我不信!”
等真的看見屍體的時候,江母愣在當場,她指著那一塊塊分散的肉和骨頭,表情近乎癲狂地問:“你們說這是我兒子?”
警員見過凶殺和械鬥的受害者,但是這麼慘的也是第一次見,隻有在大案裡才能見到,平常能見的人命官司,仇殺情殺的占多數,但即便這樣,也沒有這樣殺人的,每一塊骨頭都被砍斷,關節被卸下來。
最令人恐懼的是,看出血量,這人是活著的時候被肢解的。
身體裡也檢查出了藥物,意思是這個人要精神亢奮的,活生生的看著自己被肢解。
這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的事?
但他們現在隻能對江予安的父母說這是械鬥。
因為現場的那些東西……是不能見光的。
當時所有第一時間到達現場的警員都收到了上麵的命令,不能外傳,哪怕是受害者的家屬都不能得知。
最大的問題是,他們找到了江予安的大部□□體,卻沒有找到內臟。
他們都有一個可怕的猜測,就是江予安的內臟被帶走了。
如果真的是邪|教行為,那江予安就不會是唯一的受害者,可現在他們手裡的線索又少得可憐。
江予安火葬那天,江媽媽抱著兒子的遺像,黑白的照片裡,江予安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江媽媽至今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死了,她已經好幾天沒睡過覺了,隻有困到了極致才會失去意識,也不會做夢。
她覺得自己也跟著兒子一起死了。
她想到兒子心臟就揪痛,但卻一直哭不出來。
江爸爸也被兒子的死打倒了,但妻子情緒不對,他隻能強打精神去料理江予安的後事。
江予安還沒有成年,明年就能高中畢業參加高考,他本來可以有一個充實的人生。
從那以後,江媽媽再也不會跟人提起江予安,也不會有人去揭這對夫妻的傷疤,他們也不願意去提江予安的死因,哪怕他們自己也曾經有過無數設想,江爸爸甚至私下找人調查過。
可所有人都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沒有仇人,江予安在學校的同學老師嘴裡,都是一個優秀的青年,他雖然寡言,但人們都喜歡他,都願意接近他。
即便有嫉妒他的,也沒有嫉妒到會殺人泄憤的程度。
沒了兒子,日子還是要過的,隻是無論是江父還是江母,都隻能維持表麵上的自然。
江媽媽大把大把的掉頭發,嚴重失眠,江爸爸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有厭食症,看到肉類就會吐,江媽媽也提過離婚。
隻要跟對方分開,他們就不會那麼頻繁的想到江予安。
江爸爸拒絕了,他開始強迫自己吃東西,哪怕吃到吐都要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