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1:59。
橫濱最高的大廈頂層。
悠木良站在天台上,優哉遊哉地半靠欄杆。
建築物與現實世界相似的這個世界裡自然也有港黑大廈,隻是在這裡它不屬於港黑罷了。
青年從大廈頂層向下望去,恰好能看到被人群圍繞的咖啡店。
他在15分鐘前就放大了留聲機的音量,被音樂吸引的人越來越多。
時鐘的秒針嘀嗒走過,終於,它指向了12。
12:00
悠木良拿出手機點下了播放。
之前的隻是引子,現在才是重頭戲。
路口的播放屏被黑,播放出不在名單內的另一首歌曲。
同一時刻,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散落的手機、mp3等工具的屏幕亮起,定時播放的功能彈出,自動播放起一首被早早安排好的歌曲,單曲循環。
這些工具都被提前充電至滿格、調節到最大音量,即使在嘈雜的地方也能被周圍的人勉強聽到。
伴隨音樂的響起,昔日在小巷中的一幕再度重演。
有人抄起身邊的一切可以當作武器使用的東西,向自己的競爭者攻擊。
有人在獲得手機的短短片刻就被人擊倒在地,手機不斷易主。
有人被誤傷進而加入戰場。
鮮血從人體濺出,沾濕了屏幕。
沒有人覺得不對,他們也毫不在意手機上的鮮血,勝利者還在沾沾自喜地親吻屏幕和其上的鮮血。
悠木良安排放置在橫濱的手機不多,他不會讓自己有被誤傷的風險。
而大廈的周圍除了咖啡店,更是沒有一處放有手機。
世界亂象漸升。
一時間,烽火四起,遍地狼籍。
歌曲過半,路口的大屏幕恢複了正常,播放著原定時間內的廣告。
歌曲雖然沒有了,但它留下的對居民的影響卻半點不含糊。
被音樂傳染的人越來也多。
“啾。”
——我們該下去了。
咬鵑是計劃的助理,有一部分手機還是咬鵑放置的,現在自然也還擔任著時間管理一職。
世界是由世界規則進行維護的,世界規則一旦受損,就會給世界帶來不可挽回的災難。
世界規則的好壞與否更是關係到這個世界能否正常運轉。
咬鵑曾經看到過大量眼睛受損後裂縫的出現,同時它能知道是規則破壞了一點。
如此就可以聯想了,這個世界中,人與規則息息相關,破壞人即是破壞規則。
而在咬鵑的感知裡,維護這個世界的規則越來越動蕩,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在咖啡店旁邊,就有一處空間中的規則將要破碎。
現在那一處的空間正處於空間膨脹中,很快就會爆炸。因為次元不同,爆炸不會對生命造成影響。
而爆炸後,就會留下一條裂縫——那是這個世界的傷口。
同時人也可以通過這條裂縫回到現實世界。
“噓……”悠木良拒絕了咬鵑的建議,他不知為何,竟然從造成的亂象中感到了一絲絲愉快。他留戀著這種感受。
繚繞的黑煙升起,成為青年背景的顏色。
青年豎起食指,點了點唇。指腹下唇紅齒白,咬鵑所熟悉的麵孔揚起一抹孩子氣似地天真笑容。
歡欣中夾雜著幾分不在意,從其中吐露的話語卻薄涼到了極致,“我想繼續看看。”
——你要看什麼?
——看與人相似的生物被互相殺死麼?
——還是看人類貪婪和輕易被挑動心有趣極了?
咬鵑難得想到了這些。
——我看在滅世前的黃昏,紅與黑交織的名畫。
——你清醒一點!我們要快點離開!
——我一直都很清醒,為什麼要這麼快離開?
悠木良奇怪的看了一眼咬鵑,一向對自己百依百從的咬鵑今天是怎麼了?竟然做出了違背自己意誌的事情。
“既然你催促我離開,那也不是不可以,我們先加快滅世的步伐吧!”
轉念一想,也許咬鵑是想要快點回家呢?
畢竟是兩個個體,審美不同也情有可原。
邊說著,他打開手機,按下了上傳。
他此前在黑膠唱片上塗抹有追蹤劑,現在上傳的就是能看到追蹤劑顯示的小程序。
做下這一切,悠木良帶著突然沉默的咬鵑一步一步從樓梯走下樓。
比起快速到達的電梯,路程遠、速度慢的樓梯才更符合悠木良欣賞美景的預期。
樓梯間,沾染的血泊不在少數。
對黑膠唱片的爭奪戰在大廈中也有發生,隻是悠木良對頂層的封鎖讓事情沒有波及到頂層而已。
樓梯口倒下了一具人體,他的的頭上破了碗大的口子,血液潺潺流出。但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命大得很,還有生機。
他似乎脫離了對唱片的占有欲,看到下來的青年,他眼睛一亮,伸出手,嘴唇蠕動著吐出幾個音節,“救救我……”
青年的神色悲天憫人,從高一階的台階上俯視倒地的男人。
他白衣白褲,麵容俊美而聖潔,陽光下,一如傳說中的天使般聖光籠罩。
青年蹲下身,抬起男人的下頜,左右翻看。
在翻看中,男人傷處的血液流得更歡了。
男人隻覺得自己傷口處陣陣發涼,眼前也逐漸模糊,但他仍執著地看著青年,等待他的幫助。
那樣一個美麗善良的人,會幫助我的吧?
他想著。
但他想象中的天使此時正愉悅地在心裡計著數,“原來人的生命這麼堅強啊?現在都還沒有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