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生物天生擁有強大的生命力,在水中也能自由生存。
少年從海床上爬起,用手揉了揉被撞得有些暈乎乎的腦袋。
在他的不遠處,是同樣站起的咬鵑。
咬鵑沒有出現普通鳥類會出現的溺水狀態,隻是有些不適。
少年淡淡地瞥了它一眼,又看向漩渦。
在他們所處的海床上,一片狼藉。
原本堆砌著的珊瑚礁和生長的海草都被漩渦的吸力破壞,隻留下卡死在整塊岩石中的根部。
海底生靈俱滅,幾乎一片靜寂。
唯一傳出動靜的是漩渦在海底研磨出來的圓洞,此刻還在被漩渦旋轉不息地廝磨著。
細小的石塊從圓洞中被卷出,又被漩渦擠壓成螺旋的形狀。
圓洞的麵積沒有多大,僅堪堪容納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
怪不得他們剛才沒有被直接吸進去而是都被撞出來,原來是因為他們太大了。
“……”
我該怎麼進去?
少年陷入了沉思。
下一秒,他之前打包的魚屍也一股腦被漩渦卷了下來。
魚屍在兩隻的目送下很順利地被圓洞吞噬。
漩渦仍在繼續,沒有受到半點阻礙的樣子。
圓洞中的石塊也在源源不斷地湧出。
而在少年留於魚屍上的黑霧感知中,魚屍現在都還沒有到達漩渦的儘頭。
這源頭就稍微有億點點長了。
可是不找到源頭就無法解決漩渦。
這是個死結。
少年不再等魚屍到底了,他大步邁進,來到圓洞邊緣。
腳下黑霧湧出,抓住岩石,防止自己被漩渦吸入。
少年伸出了一隻手放在圓洞上方。
察覺到活物的漩渦觸及手臂時先是平緩地順著皮膚滑行了一下,像是在確認著手臂的狀態。
接著漩渦纏繞住了少年的手,扭曲的張力在手臂左右各自作用,強硬地試圖掰彎骨骼。
手臂在漩渦貪婪地緊貼下,漸漸達到了骨骼所能承受的極限。
骨骼關節發出不堪其重的吱呀聲。
宛如兩塊尖銳玻璃之間的摩擦,刺耳尖銳。
咬鵑看到這一幕隻覺魂都快飛了。
它脫口而出一聲尖嘯,
“啾——”
聲音在海中的傳播受阻嚴重,但兩個非人類都能聽清。
咬鵑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在海中,它下意識拍打起翅膀,但那不過是讓它本就難以平衡的身體更加搖晃。
‘啪!’
幾乎是咬鵑拍打翅膀想要飛起的下一刻,它就摔倒在地上。
顧不得太多,咬鵑借著翅膀支撐自己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跳向少年。
海底海水在漩渦的攪動下呈現向一邊的湧動,咬鵑每次跳起都被海水帶著歪一歪。
它幾跳一摔,一路驚起海底砂石無數。
但這前進速度遠遠趕不上漩渦給少年手臂施力的速度。
咬鵑從未像此刻一般痛恨自己為何不是人型。
被尖銳的鳥鳴驚擾,少年的耳尖動了動。
他側頭看著踉蹌行進的咬鵑,眼中閃過不解。
——它要乾什麼?
然而沒等少年想明白,他的骨骼就已經到達了極限。
最先破裂的是小臂上的橈骨和尺骨,骨骼破裂得並不整齊,尖銳的骨刺由裡及外洞穿了肌肉、表皮,暴露在海水中。
海水鹽含量高,一接觸到傷口,神經就給大腦傳達了痛覺。
“嘶——”
少年低聲痛呼。
淚腺不受控製地分泌出眼淚,剛流出眼眶,就與海水融為一體。
一滴血液流出。
血液拉出長長的絲線,在海中如線蟲般蠕動。
刺目的血紅色泛著淺淺一層熒光,照亮了少年的麵容。
晶瑩的紅線隨海流自由飄蕩,在靠近末端延伸出細長的分支。
一棵紅樹的紋路在生長。
伴隨著紅樹的形成,一股狂暴的力量從身體裡蘇醒,惡念湧上大腦,催促引誘著他摧毀目之所及的一切。
少年有些怔忡。
那惡意在他的腦海中喋喋不休地吵鬨不斷,仿佛隻要他不遵循就一定會將少年的腦子攪爛。
少年猶豫著是否要阻止它繼續成長下去。
但感受到體內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少年眼底流露出幾絲渴望與貪婪。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強大的力量,如果隻是受傷就能獲得,那麼多來幾次也無所謂。
擁有異聞生物「雀」的血脈,就注定了少年對強大的渴求。
家族的慕強氛圍、困於實驗室被禁錮的無力……過往的經曆一直在少年心中埋下了執著於強大的種子。
等待合適的時刻,就能生長發芽。
骨骼一旦斷裂,手臂就沒有了支撐,彎曲的進程便立即加快。
骨刺越來越多露出皮膚,皮膚上被撕裂的口子也越撐越大。
血液流出得越多,獲得的力量就越大。
血流多了,連帶著痛覺也逐漸消失。
少年薄唇微張,鳳眼一眨不眨盯著紅樹。
透過紅樹,他仿佛能看到踩在累累白骨上意氣風發的自己,城市化為灰煙,在背景中為成王的自己獻上煙火。
又或者是一個被人類簇擁,懷裡還抱著一隻幼鳥的自己,溫和地笑著。
少年在看到第二個場景時嫌惡地皺起眉。
我怎麼會和人類共處?
他還想繼續看下去,力量的增長總讓人欲不能罷。
咬鵑在一旁快瘋了。
它沒有控製少年體內力量的能力,血液隻有等少年清醒過來才能收回去。
它收不回紅樹,也喚不醒少年。
咬鵑扭頭看向圓洞,眼神堅定決絕。
“啾——”高亢的啼鳴聲在海底響起,直直傳播到數公裡以外。
咬鵑踏上圓洞,將能力使用在自己身上。
它要將自己擠進圓洞中,以身為祭,鎮壓漩渦。
——本體能夠鎮壓迦耶之主,雖然我隻是一個分/身,但封印漩渦,應該沒問題的吧?
咬鵑聽見了自己的身體在碎裂重組。
——漩渦對人有著非同一般的誘惑力,會引誘人類陷入它給予的未來中,隻要掐滅了漩渦,小良就能醒過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