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基佬,南時也挺絕望的。
尤其是過杏仙死活要洗澡的時候。
“我是一個基佬哎!你能不能注意一點?”南時實在是沒忍住,提著淋浴頭道:“你能不能擔心一下你自己的菊花?”
過杏仙沉進熱水裡,恨不得把頭都埋進去:“那我在你眼裡是不是等於絕世美女?看我洗澡你是不是雞兒梆硬?”
他做了一個健美先生的標準姿勢,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八塊腹肌和人魚線。
“……想太多是病。”
“那沒事了,南師傅,麻煩給我搓個背哈!”過杏仙表示道:“頭發洗兩遍!謝謝!”
南時恨恨地把淋浴頭對準了他的頭:“閉肛!”
可能是得益於過杏仙是一個健身房常客的關係,隻要大仙收了神通,這一通折騰下來人精神還是倍兒棒,再吃了一頓泡麵加火腿腸的夜宵後,就跟沒事人一樣了,完全看不出來一個小時前還是發高燒的人。
南時要是想不開現在和他打一架,應該能被打到黏在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要打馬賽克的那種黏。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兩人卻沒有了再補個覺的心思,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南時一邊摳著腳一邊道:“你以前回來給你乾爹上供都供點啥?”
“蠟燭,水果,糕餅,再上兩炷香。”過杏仙盯著電視的視線有點飄忽,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煙,給自己點了一根,又遞向了南時:“抽一根?”
剛剛發燒的時候他是燒得有點糊塗了,但是他也確定他聽見了南時念叨的東西,也確定在南時念叨完之後他身上驟然消失的壓力不是他的錯覺。
南時順手接了一根點燃了,慢慢地抽了一口,讓煙霧充斥了他的肺部。過杏仙這一副三觀碎成渣渣的表情他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不行,家裡有紙錢嗎?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還能使磨推鬼,仙家同理。”
過杏仙喃喃的說:“仙家要算的話不是妖精嗎?也和鬼一樣用紙錢的?”
南時聽了感覺居然還挺有道理,但是本著寧可錯燒不可漏放的原則:“燒人民幣犯法……反正燒一點唄,心意到了就行了。”
“也是,你等著,我去翻翻……”過杏仙說著,就去翻箱倒櫃了,半道還喊了一聲:“我那個行李箱裡有糕餅和水果,你幫我看一下能不能給行!”
南時應了一聲,打開行李箱一看,頓時覺得他乾爹沒打死他算是他爹脾氣好到天上去了:瞧瞧,他帶了點啥!
糕餅——盼盼小麵包、桃李奶黃麵包、蛋黃酥。
水果——黃桃罐頭、梨罐頭、蘋果罐頭。
哦,黃桃罐頭還吃了一半,這個南時有記憶,他也吃了兩塊。
仔細一看三種小麵包還是臨期的,再過十幾天就要過期了。
“家裡沒有紙錢,咋整?”過杏仙從櫃子裡扒拉出一袋子香燭,喊道。
南時擼了一把自己的頭毛,開始感覺到頭有點疼了:“你先過來……你就給你乾爹準備這?”
過杏仙看了一眼:“不然呢?那種新鮮的糕餅水果不好帶也不好保存,真空的不是挺好嗎?供過了也不能再吃了吧?又是香灰又是土的,選個臨期的扔掉也不可惜吧!”
供品在上供完了是可以再吃的!甚至吃了還能得到仙人(先人)保佑!
“……”南時一臉慈愛的愛撫了一下過杏仙的狗頭,哄道:“乖,去一邊吃棒棒糖吧。”
“你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你乾爹對你這麼好,建議直接和他結婚。”南時隨便代入了一下,自己要是給師兄上供的時候敢這麼搞,八成當天就暴斃,魂飛魄散連個渣渣都不會剩下。
過杏仙一副‘你怎麼能這麼喪心病狂’的模樣看向了南時:“……南小時,你不對勁!”
南時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馬上四點了,你們村兒有沒有哪戶人家早起的,你去人家家裡問問有沒有,……總有早餐店出攤吧?買兩個肉包子都比你這靠譜。”
南時補充了一句,有點害怕直男過杏仙真就隻買兩個:“算了,這樣吧,我去買包子,你去買紙錢和水果,村頭集合。”
“行。”過杏仙發了兩個定位給南時,所幸嶺南村不是那種與世隔絕的小村莊,該有的還是有的,就是遠了點。南時直接打車去了早市,剛好還看見了一家喪葬用品的店鋪,乾脆候著等人開門,花了整整三百買了一大包各類紙錢,本來還想買兩個紙人丫頭,但是想起清河說這玩意兒比較邪性,就沒買。
等到天色亮了,南時也剛好和過杏仙碰了頭,過杏仙手裡也提了一大包水果和紙錢,甚至還有幾個碩大的饅頭,饅頭中心用筷子點了梅花狀的紅點,像是要辦喜事才用得到的。
見南時不解,過杏仙解釋道:“剛好隔壁鄰居家裡親戚家要辦喜事,蒸了饅頭,聽說我要去拜杏仙就又幫我點了紅點。”
過杏仙還借了倆小電驢,這下子可方便了太多了,南時坐在了後座上,手上拎著大包小包,還不忘提醒道:“過兒,你往小路上走,走大路我怕咱兩被警察叔叔攔下來罰款。”
“大清早的沒警察好嘛!”過杏仙和他鬥了兩句嘴,還沒開出多久,南時就見著了一棟紅牆圍起來的建築,四四方方,中間則是矗立著一棵大樹,一樹鮮紅如血的花冠開得滿滿當當,讓人看著就覺得心頭一跳。
有一說一,現在可是十二月!
初陽已經從雲端的一側朦朦朧朧的探出了柔和的光輝,淡金色光芒照拂在這一束殷紅的花冠之上,妖異得令人驚心動魄。
南時吞了吞口水,有點不敢進去:“過兒,你家乾爹的花一直這麼開著啊?現在可是一月啊。”
過杏仙停好車接了他手上的東西,看了一眼花冠,顯然很習慣的樣子:“是啊,我乾……爹一直都是一月就開花了,我每次回來都開花的。”
“等到天完全亮了,會更好看。”過杏仙道:“晚上的時候就有點嚇……”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南時一肘子打到了胸口:“閉嘴,在你爹門外呢!上仙這個花真是……豔冠天下。”
過杏仙無語,本來想噴一句南時太慫了,又想到昨天半夜的事情,徹底不敢吱聲了。
兩人進了門,杏樹極高,至少有十多米,樹乾虯結,上麵還掛了不少藤蔓,有的枯死了,有的則是還鮮活著,長著幾片綠葉子。杏樹被欄杆圍了起來,前頭還有個巨大的香鼎和供案,香鼎裡殘餘著不少灰燼和香梗,顯然是常有人來上香的樣子。
南時上前把盤子拿了出來,將果品糕點累成了塔狀,支起了蠟燭,這才拉著過杏仙過來磕頭,他是個不吝嗇的,過杏仙跪下之後他也跟著跪了下來,點了兩炷香分了他一束,道:“杏華上仙金安,我帶著過……仙兒來向您磕頭賠罪了,這兔崽子不知好歹,不分上下尊卑,還請您見在他年紀小的份上,饒了他一回。”
南時想著村裡人對著過杏仙的稱謂,想是怕名字相同衝撞了這位杏華上仙,也改成了這個稱呼。
“回頭我一定稟告他父母,叫他們好好教訓這兔崽子一頓。”
南時說罷,側臉看向過杏仙:“愣著乾什麼!磕頭,道歉!”
過杏仙除了小時候認乾親的時候還真沒有給這棵杏樹磕過頭,他琢磨著磕了三個,就想起來上香,結果被南時一把摁住了脖子,硬生生又磕了六個,湊足了極數,這才放他起來將香火插入了香鼎。
過杏仙投完香火,拿著紙錢開始往香鼎裡塞,打火機在上頭燎了好幾下,愣是沒點著。錫製的邊緣出現了一條紅線,以極慢的速度燒著,卻不見有任何火苗冒出來。
他試了好幾回,每次他以為點著了,投入香鼎又是無事發生。
南時見狀,拉著過杏仙再到前麵去磕頭:“你去老老實實給你乾爹跪著認錯,我來點。”
過杏仙小聲的說:“……我都磕頭了,還不算完?”
“說點吉祥話你會嗎?”
“……會。”過杏仙去跪著了,嘴裡喃喃的也不知道在說點什麼,南時取了一個銀元寶,估摸著過杏仙能叨完一段兒了,這才按下了打火機。
啪嗒。
燃了。
火苗一下子就躥了起來,落入香鼎之後更是如烈火烹油一般轟得一聲占滿了整個空間,南時見狀鬆了口氣——還好,沒猜錯,人家真是好脾氣的。
等到紙錢化完了,南時這才示意過杏仙可以起來了。
兩人又向杏樹拜了拜,便告辭離去了。
過杏仙一邊走一邊小聲的問:“真是我道歉後就點燃了啊?是不是也太……那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