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幽垂首撣了撣衣袖,身體微微一側,到了南時的身邊,平心靜氣的道:“平日你……罷了,出門在外,不與你計較,待回家了與你算這筆賬。”
南時縮了縮脖子:“師兄,我錯了。”
“沒有下次便是了。”池幽淡淡的應道,抬手便捉住了南時一手於洛書秘圖上一劃,瞬間整片秘圖上的星辰便震動了起來,南時呆呆地看著,也不知道有啥意思。
池幽天看他神色就知道南時的盲點在哪裡,又忍不住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教的有問題,怎麼南時把高端學法學會了,日常應用就不會了?
他本來是想教南時的,但是仔細一想以南時的天賦不可能沒發覺,便沒說——今日一看,叫他看出來了,這不爭氣的玩意兒,八成是從未想過要在日常中使用它。
星辰震顫,落下了無數碎芒,池幽輕聲道:“洛書秘圖若是隻能修改人的命數,也就稱不上是招搖山不傳之秘,以自身的八字起卦,雖說看不出詳細的來,但大致還是能分辨的。”
秘圖再變,此刻便是以南時的命盤為基準,形成了一張全新的秘圖。
南時突然幽幽的說:“師兄,您不是說讓我沒事多算算自己嗎?”
池幽頭也不回的輕笑道:“唬你的。”
算人不算己,這個‘己’其實是包含了自己和己方兩個意思的。南時算不出親近之人的命數,其實算自己的小命數也不太準,大命數因著命盤擺在這兒,卻還是能看準的。
比如之前南時算喜喪煞那回,算出來是能得個大好處,實際上好處是得了,中間的苦果卻也是吃了的。
他當時那麼說,一是刻意唬南時,二是為了引動南時的興趣,人學什麼若是有了興趣加成,自然是要熱情幾分的。
“想著。”池幽吩咐了一聲,目光自南時的命數上一一掠過,握著他的手加速了命盤的轉動,頃刻之間一顆星辰自命盤中脫離,進到了兩人眼前,池幽方鬆開了他的手:“說說。”
若是做到這一步,南時還看不出來,那南時也就不是南時了。
這一顆星辰是巨門星,也是南時曾經的命宮主星,入旺則主伶牙俐齒,入陷則主口舌是非,此刻這顆星辰黯淡,顯然是主口舌是非的。
南時手指一動,星辰後方展現出十餘條因果線,其中最結實的一條線被南時抓取了過來,手中絲線冰涼,他略略一感知便感受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他腦中閃現了幾個畫麵,南時便鬆開了手,眼中閃爍了一絲明悟:“真的是預知夢。”
“嗯。”
其實這洛書秘圖有點繞,但確實是要比簡單的銅錢卦清楚許多,主口舌是非,說明他所問的事是由口舌是非而起,後方連接著的十幾條因果線說明至少有十幾個人或者十幾件事由於南時而發生了變動,再探由主線,便幾乎能夠摸索到因果之象。
比如他現在大概知道那個廟在那兒了,在西南方的群山,應該就在S省或者G省那一帶,他方才感知到陰氣就鬆了手,如果再仔細一點,應該還能看見更多。
南時緩緩吐出了一口氣,要不是池幽就在一旁杵著,他都想豎個大拇指誇一聲‘雕’了。
他側臉看向池幽,見池幽仍抬頭望著他的命盤,有些好奇的問道:“師兄,你看出什麼來了?”
池幽眉間一動:“在看你的姻緣,倒是很近了……明年過年的時候,你會有一樁姻緣。”
南時笑吟吟的瞧著他:“七分天定,三分人定,除非老天爺按著我的狗頭拜堂,否則這姻緣必不能成。”
明年結婚?他倒要看看是老天爺是把他的腦子挖出來讓他跟被下了降頭一樣愛上彆人,還是把池幽的腦子挖出來,讓池幽像是被下了降頭一樣愛上他。
“倒也不必如此抗拒。”池幽看他臉上隱得極深的一絲譏誚之色,不禁問道:“論理,你年歲已經不小,論情,我也不曾管製你與人交際,為何總是不願?”
南時揮散了洛書秘圖,身體微微一傾,細碎的衣物摩挲聲掠過了池幽的耳側,南時自池幽與床頭的縫隙中將自己的煙撈了過來,睡袍自他的腕間自然垂下,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來,他低頭叼了一根煙,卻未點燃:“師兄,我一個人過得挺好的,也沒什麼想和人結婚的想法,您就彆勸了。”
“反正咱們招搖山講究的是師傳徒,又不是父傳子,您與我沒有血脈之聯,難道你就不認我這個師弟了?”南時輕笑道:“這事兒我們已經說了好多回了……我本就是克子的命,又是個斷袖,成婚禍害誰去?”
池幽凝眉道:“倒不是血脈……”
南時打斷道:“我懂,師兄是怕我一個人孤寂……但你想想,你在呢,我也在,你不會走,我也不會走,咱們師兄弟是一輩子都能待在一處的,孤寂個什麼?真要寂寞了嫌棄床頭沒人說話,您放心,我一定來爬您的床。”
“……胡言亂語。”
“哎,您彆誤會,我的意思是和您抵足而眠,講講話什麼的……總之,師兄不嫌棄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