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荔這一夜也宿在龍德殿中,一樣早早的起來了。起床就問了一下周述宣的下落,得到的回答還是半夜就起床走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他越忙,情況就越不好。
妙荔現在有些恨自己是個女兒身,她就可以做的更多的事情了,不僅僅是做端茶遞水的差事。
心裡很擔憂戰事,她又不能向彆人多打聽,怕被扣一頂乾政高帽子。諷刺的是,她從周述宣嘴中聽見又沒有問題。
周述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妙荔就在殿裡等。沒有想過要去找他,現在去了反而是給他添麻煩。他現在肯定還和朝臣在一起,她也不方便出現。
一等就又是一天,她在這裡閒坐的過了一日,不知前線上又死了多少人。不知她還能安然穩坐過多久,感覺已經是在風雨之中飄搖了。
周述宣比昨夜回來的還要晚一些,看起來好像整個人都沒有了力氣,麵如菜色。
妙荔想讓人傳膳都被製止了,周述宣輕輕的搖頭說:“算了,我沒有胃口。”
這一次不用他說了,妙荔主動上前扶他坐下。問:“怎麼了?”
不敢問又不得不問。
周述宣垂頭喪氣的說:“嚴承平戰死了,顧玉山受了重傷,現在就荊政一個人,苦苦支撐著。不知他還能支撐多久。”
“怎麼回事?”昨日還好的模樣,不至於這麼慘。
周述宣撐著頭解釋,“他們想乘勝追擊,沒想到中了埋伏,嚴承平帶領的三千人全軍覆沒。加上之前我們低估了他們,西昌人雖少,但個個都是好漢,以一敵十不成問題。”
聽得妙荔膽戰心驚,感覺晉國的軍隊不堪一擊,未出一個領軍打仗的能人。他們這些將士都是情急之下上了戰場,西昌早準備打仗,將士必都是訓練有素的。他們打不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周述宣有氣無力的靠在椅子上,“若再這樣下去,我禦駕出征不過是時間問題。京城中恐怕無人坐鎮。濘兒聰慧,可年紀太小了,我弟弟之中,左看右看實在找不出個可靠之人。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想來想去就隻有你了……”
妙荔打斷了他的話,問:“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周述宣搖頭說:“現在還沒有,我隻是在早早的打算而已,不然到時候會措手不及。”
妙荔也在一邊無力的坐下,“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沒有回天之力了。你恐怕真要做個亡國之君了。不,不僅僅是。你未守好中原之地,讓胡人入侵,覆滅是的是整個民族。”
聽了她的話,周述宣越發的消沉,說:“我甚至能聽到後世的人是怎樣罵我的!我也想做個好皇帝,可惜沒有硬拳頭。”
那些武將個個都不成氣候,他沒辦法。矮子中拔的高子也沒有效果,他以前也沒想過突然之間會無人可用。
不會的,不會這樣的。
今日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明日怎麼就是亡國之君了,誰也無法接受。
“不對,你有!”妙荔猛然轉頭,“齊王殿下,還有長公主,他們比誰都硬!”
周述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垂頭問:“說他們有什麼意義嗎?糾正你一下,已經不是什麼殿下了。”
妙荔拍桌而起,拔高了聲音問:“怎麼沒有意義?你難道寧願亡國都不願意摒棄前嫌嗎?他們又未做傷天害理之事,為什麼不能用?”
周述宣默不作聲。
妙荔就接著說:“你自己有幾斤幾兩不知道嗎?禦駕親征頂個什麼用,該死人還是得死,該亡國還是得亡。幾百年的江山就毀在你手上了,你難道不覺得難受嗎?”
他怎麼不難受,他是皇帝,沒有誰比他更難受。
看他此時還無動於衷的樣子,妙荔冷靜了下來,“也罷,你不想就算了。你方才說的,我答應你。不過你若出了事情,與其等人羞辱,不如死得端正,我會下令讓整個後宮和宗室有尊嚴的離開。”
周述宣此時終於有了些反應,問:“你在要挾我?”
“我怎麼在要挾你了?”妙荔大聲反問,“如果真的到了那種地步,難道要像宋朝一樣的,讓後妃公主被人淩辱。與其苟且偷生,真不如死了,還給你留個好名聲。”
話說的真難聽,道理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他再不願意接受,也必須得接受。
除了她之外,也沒有人敢這樣說這些話了,甚至都沒有人敢和他提那兩個人。
周述宣又沉默了一陣子,突然問了一句,“你是為了能夠打勝仗,還是為了他們?”
一起去打仗,也是重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