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信長說,“我信。因為這是你說的話。”
她轉了身,遲遲地下了鳴板外的木階。那古野城沉睡在安靜的月色裡,銀色的月華流瀉了一地。春夜料峭的風吹動枝上蒼翠的夜,這是天文十八年的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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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時候,“真正的歸蝶公主被找到了”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那古野城。那時,優娜與髭切、膝丸,早已出了城,在城外的山崖悠悠地等著一期一振他們過來集合了。
明明是晚上,那古野的城主宅邸卻是一片燈火通明,可見歸蝶公主的事有多麼的令人震撼了——
被當做“公主”隆重迎接入城中的女人是個冒牌貨,一直在府邸裡騙吃騙喝,還和信長大人騎馬同遊;而真正的公主卻被山賊綁做了人質,所幸很快就救了出來,如今正在美濃武士的保衛下,被護送往那古野城。
夜風吹拂,優娜站在山崖上,撩起了耳旁被風吹散的長發。她眺望著遠處那古野城的城郭,喃喃道:“我們就這樣直接翻牆走了,是不是不太好?想要捉拿我們的武士們在城裡找的翻天覆地也沒有蹤影,會給他們添麻煩的吧。”
月色之下,那古野城浸在柔和的夜色裡,一副寧和安睡的模樣。
她身旁的膝丸笑了起來:“你何必替那些武士著想?這點小事,曆史自己就會修複的。我們會成為幾個闖入那古野城的膽大毛賊,然後再沒有消息。”
頓了頓,膝丸問:“日光,之前…你去和那位信長大人說了些什麼話?”
“辭彆的話。”她說,“織田信長不是真正的傻瓜,早就看出我的不對勁了。畢竟,我的長相怎麼看都不像是十四歲的少女。”
“果然是因為你看起來長得太著急了吧……”膝丸無意識地這麼說。
“……膝丸閣下。”她瞥了一眼膝丸,“您是在誇我嗎?”
“呃…我沒有惡意!!”膝丸連忙湊過去哄她,“我肯定是在誇你,日光。”
他怎麼可能說自己的戀人不好呢?當然是想誇日光長得很有成熟女人大和撫子的氣韻啊。說來這不是兄長的用詞嗎?兄長是這樣說的,那日光怎麼不對兄長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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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膝丸湊在優娜的身旁左右左右地繞著,一旁的髭切托著下巴,忽然開始了奇妙的發問:“說來,你們看見了我
弟弟嗎?”
膝丸:……?
“兄長!我就在這裡啊!”
這下,膝丸不在優娜的身旁繞圈了,開始圍著自己的兄長繞圈了。髭切滿意地點頭,對膝丸說:“我的弟弟原來在這裡啊。”
優娜:……
還真是一位令人捉摸不透的兄長啊。
又等了一會兒,一期一振、三日月宗近與鶴丸國永就前來會和了。從精神和模樣上來看,他們沒有遇到什麼苦戰,一切都好。尤其是三日月宗近,仿佛剛剛參加了一個夕陽紅老年人旅遊團,還是在大巴車上坐導遊位的那種(……),神情悠閒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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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嗨!”鶴丸國永精神奕奕地揮著鶴翅膀,和優娜三人打招呼,“你們沒有遇到危險吧?我們這邊,可是讓溯行軍大吃了一驚呢!忽然就華美地出現了,奪回了歸蝶公主,溯行軍完全被我們打亂了陣腳,潰不成軍!”
一期一振苦笑起來,說:“倒也沒有那麼誇張。但鶴先生確實是立了不少功呢。”說罷,他轉向優娜,問,“日光,你們呢?”
“啊…我們啊……”優娜回望一眼那古野城,笑說,“我們隻是做了一回騙吃騙喝的小毛賊罷了。現在被城主趕了出來,此外沒有遇到任何的危險。”
“毛賊……?”一期一振的眉眼間有些惑意。但他沒有多問,而是在確認任務目標達成後,開始準備時空間的傳送。“差不多該回本丸了,這次出來的時間有點久,主公也許已經等急了吧。”
時空間傳送的白光亮起時,優娜又回看了一眼那座屬於少年織田信長的城池。城中隱隱綽綽的,似乎有人在走動,她想最後多看兩眼,手卻在此時被人扣住了。
她用餘光一瞥,是髭切。
髭切握著她的手,對她無聲地笑起來,用口型提醒她:“該走了。”
他籠在肩上的外套,被夜風吹的一陣亂舞。
優娜也笑起來,點了點頭。兩人一起步入了時空傳送的白光之中,從天文十八年的二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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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任務的時間比往常要長一些,回到本丸時,已經是晚上的光景了,月亮高高在天幕中掛起,廊上亮著幾盞招搖的燈。
鶴丸國永的頭頂“蹭”的蹦出了一個譽字,可見這次的鶴真的立了大功。
“已經這麼晚了啊……”一期一振看了看天色,說,“大家快回去休息吧,我趕緊去主公那裡,主公應該也在擔心我們吧。”
“好的喲。”
等一期一振匆忙向著主公的居所跑去後,鶴丸掄了掄手臂,又想來搭優娜的肩膀:“日光,你累嗎?要不要來我這裡喝一點冰冰涼涼的啤酒……”
“鶴丸,等等!”膝丸閃現在了鶴丸的麵前,把鶴丸的手給按了回去,義正辭嚴地警告道,“把手收回去。日光是女孩子,可彆做奇怪的事情!”
鶴丸:?
你也是她哥?
“鶴丸,你不累
嗎?”三日月宗近也笑眯眯地發話了,“我的身子骨可是要散架了呢…你還能拉著人去喝啤酒,真是叫人羨慕的精神十足呀,哈哈哈哈……”
優娜看著他們插科打諢,也附和著說:“確實是有些累了,大家請回去休息吧。啤酒什麼的,還是下次再說吧。”扮演公主殿下可是很累的!畢竟要一直板著架子!
說完,她就和隊友們揮了揮手,率先離開了。
“等等,日光——”膝丸想喊她,但卻被自己的兄長拽住了。
“你看到我的弟弟了嗎?”髭切友善地問他道,“我的弟弟去哪裡了?”
膝丸:“………我就在你麵前啊!兄長!”
膝丸想要追上優娜的腳步,就這樣被自家的兄長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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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娜先去了長船派的居所,和自家的兄長報平安。與燭台切打過一聲招呼後,優娜就到了本丸囤放書籍的房間。這間屋子裡有許多卷書籍,大多都是曆史資料,供大家出陣之前研討戰術用。她很少來這裡,但一期一振是這裡的常客。
夜色深深,她穿過了排排書架,在某一列書櫃前停下。借著昏黃的燈光,她抽出了其中一本線裝的書冊,內容是戰國時代的舊事。
她隨便翻閱了幾頁,就看到了有關織田信長的文字。
天正四年,織田信長開始興建位於南近江的安土城。天正七年時,五層七重、華美無比的安土城落成。這座城池堅固無比,以朱紅、湛青為主色,更修築以天主台,是織田信長通往天下一統的要碑。
“安土”,即平安樂土之意。
天正十年本能寺之變後,織田信長身死,安土城化為灰燼,隻留下一片斷壁殘垣。
“日光?”
她正看得入神,耳旁卻響起了呼喚之聲,她不由小嚇了一跳,手裡的書險些跌落,幸好被來人托住了。
“……髭切閣下?”
那出現在她身旁之人,正是髭切。黯淡的燭光之下,髭切的發絲呈現出極淡的暖金色。見優娜露出驚詫的顏色,他偏頭一笑,說:“被我嚇到了嗎?你在看什麼?很入神的樣子。”
“……沒什麼。”優娜將書合了起來,想將其重新放回書架上。
“嗯?”髭切卻阻住了她的行動,強硬地將書重新翻開了,目光閒閒掃向書上的文字,口中道,“是在看那位信長大人的故事嗎?”
“……是。”她稍稍有些心虛,隨即又解釋道,“我擔心我們的行為會對曆史造成什麼影響,所以想在史書上看看後來發生的事情。”
“哦?真的是這樣的嗎?”髭切的笑有些意味深長,“我還以為,你是忘不掉那位信長大人呢。”
“髭切閣下,我可不會對一個小孩子念念不忘。”她鄭重地強調,嚴肅地說,“十五歲的頑劣孩童,完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可未必呀。”髭切輕然笑起來,湊近了她的麵頰,小聲說,“我覺得,日光是在口是心非呢。你果然是入戲太深,對那位信長大人太過關注了……”
“我沒有。”優娜小聲地辯解。
“你有哦。”髭切笑著說。
他將那本寫有曆史的書籍合了起來,隨手塞到了書架上,雙手攏向了女子的腰。
“日光,就由我來提醒你吧……”
他將她摟在懷中。兩人相擁的背影,斜長地投在昏暗的牆壁上。
</>作者有話要說:uu:???我還沒犯錯,你就給我扣大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