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獸仿佛聽不懂人話。
等了好一會兒,都沉默無言,隻立在那裡,直直看著方舟。
李錘湊到方舟耳旁,緊張兮兮道:“直視動物的眼睛好像會被當成挑釁?剛才你跟它深情對視那麼久,這會兒沉默著該不會在盤算怎麼把你吞吃入腹?你說,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先跑為上?就這大塊頭,十個我都扛不住啊!”
黃太陽到底是經曆過年獸活動的,推開沒見識的李錘,“方哥真不愧是深受遊戲寵愛的歐皇,連隻年獸都主動來投!按照主角定律,這就是送上門的跟寵啊!”
“你們到底還走不走啊!”收攏魚網的船夫在前麵吆喝。
方舟做了個招手的動作,年獸依舊不肯過來,這才拾起地上的書,轉身道:“走吧。”
“欸欸欸?白送的年獸不要了?”黃太陽看著站在船夫跟前檢票的方舟,頻頻扭頭回望。
草叢裡的大家夥隻是定定凝望方舟的背影,“咕咚”一下把口中狼皮殘片咽進肚裡,就再沒有其他舉動。
黃太陽在李錘的催促下,歎口氣,跟了上去。
船夫查了票,寓言村到山海鎮。
沒錯,然後抬手撕掉半截,示意三人上船。
等挨個在船上坐好,船夫解開纜繩,拔起錨,撐船啟航,悠閒劃起槳……
黃太陽滿臉的可惜,還在嘟囔著:“都主動送上門為什麼就不肯跟著走啊!方哥你就不能再努力一把?不說帶在身邊多威風,好歹是能抗衡門神的猛獸啊!剛才我偷看了它的等級,你們猜怎麼著?居然有二十五級了!咱仨都不夠它一口吞的!做活動那會兒年獸最高才五級,才多久沒見,一下子翻這麼多倍,活脫脫一獸之王的潛力股!這要收服了能添多少戰力?”
看著碧波蕩漾,他連連歎氣,“即使不當跟寵也不能浪費,怎麼就這麼放走它?!要不——咱再拐回去?”
說著眼睛一亮,跳起來手舞足蹈,一臉賊兮兮滿是不懷好意。
“方哥施展下美人計,咱搞個法子給弄暈,把這家夥宰了再走?不說二十五級得多少經驗值,看這年獸就是年獸中的年獸,氣質格外與眾不同!要能掉落什麼物品咱可就賺大發了!”
話畢,船體猛然一晃,似重物拋落,砸下轟然巨響!
沒站穩的黃太陽一個趔趄栽倒在船,兜頭罩來一血盆大口,兩排獠牙狠狠咬下!
黃太陽後頸一痛,嚇得又驚又叫,奮力揮舞手腳不停掙紮,都沒能擺脫頸部的桎梏。
等那股陰影終於肯離去,其實也不過半秒間,黃太陽卻感覺度過半個世紀那麼驚悚漫長。
他摸著脖子,血淋漓的。
支起軟成麵條的身體,喃喃道:“它一隻野獸……居然能聽懂人話嗎?”
回答他的是突然跳上船襲擊他的年獸轉身走向方舟的背影。
“應該隻是特定的詞彙,比如年獸、宰了之類。”
方舟話音未落,顯然對這些詞彙十分敏感的年獸圓瞳微眯,泛起森森冷茫。
不過它沒有朝方舟泄恨,而是尾巴一甩——險些把方舟身旁的李錘甩進河裡。它再霸占空出的位置,大馬金刀地盤下。
一龐然大物,雄踞在青年腳邊,頓時遮住半麵光,讓沒有篷蓋的船都顯出幾分逼仄,窄窄兩米船寬已然裝不下它滔天的氣勢,很是蠻橫了!
方舟伸手去摸它的瘸腿,年獸甩尾巴躲開。
方舟不在意地收回手,它自個搖頭晃腦一會兒,偏著腦袋定定看著方舟,黑黢黢的眼瞳裡映出青年翻閱《樵夫與赫耳墨斯》的專注樣子。
自覺被冷落的年獸,又有些不得勁了。
它拱了拱方舟擱在膝上的手,碩大的腦袋,想儘辦法往手底下塞。
等好不容易心滿意足,大腦袋頂起方舟瘦長的手掌,宛若大團上裝飾顆小米粒。
李錘不厚道地笑了。
年獸卻連餘光都沒分出毫厘。
它骨子滿懷對人類的漠然,一雙大眼隻緊緊盯著方舟。
專注、打量,全神貫注。
似初來乍到的新生兒對這個未知的世界滿懷迷惑不解,憑著雛鳥情節,通過關注方舟,來感知這個陌生世界。
方舟這才收好書,看一眼還在淌血的黃太陽爬得遠遠的敢怒不敢言,終於激起點同伴情,拍了拍年獸,“傷藥有沒?”
年獸瞪著眼睛看他,無法理解意思。
方舟四下打量,發現船側一處裂口。
年獸巨大的眼珠子隨著方舟的目光咕嚕嚕轉動,看見方舟伸指劃過裂口的木刺,圓瞳猛縮——自誕生在這個世界伊始就遭受追殺的年獸自然明白疼痛的含義,下意識張嘴含住方舟流血的指腹,帶著倒刺的大舌頭一卷,唾液的治愈功能還未發揮,就被倒刺刮出新傷,滋味很是酸爽了。
年獸察覺口中傳來輕微抽搐,它渾身僵住!
張嘴吐出方舟的手指。
白皙一根,滴滴答答淌著黏糊糊的唾液,原本隻有指腹一道淌血的細口,現已遍指鱗傷戳滿小窟窿,血流洶湧、不止。
方舟沒有怪它,年獸自己倒炸了毛。
一陣搖頭晃腦後,猛然想起什麼,腦袋一停,抬起前肢往自個腹部一撞!
嚇得悄悄湊過來跟方舟咬耳朵的李錘,懷疑它是不是瘋了,“咱們要不跳船躲一躲?這彆是有狂犬病吧?”
回應李錘的是年獸驟然緊縮的腸胃裡咕嚕嚕一陣猛響。
然後獸嘴一張嘴,作欲嘔狀。
惡心地李錘趕緊躲開,方舟反應慢了一拍,被年獸嘩啦啦吐個正著。
“舟啊,這年獸其實根本是來尋仇的吧?!”
李錘扶額剛嚎一句,定睛一瞧,震住了!
“臥槽!”
“我沒眼花?!”
隻見年獸吐出的,赫然是一堆藥瓶。
落餃子一樣滾了方舟滿腿。
“笑死人不償命?”
“含恨半步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