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疏收起那半塊靈牌, 提著長弓徑直向虯龍離開的方向走去, 沒有再做停留。
一塊靈牌,幾個字。
這就是一個九玄弟子的全部了。
人的性命很多時候在一些龐然的東西麵前,就如同砂石一樣渺小。曆史,命運……在這些滾滾而來的東西麵前,即使是巨大可怖的荒獸最終都免不了被碾做白骨,更何況人呢?
蜂蛾微命,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但是, 即使是蜂蛾這樣渺小的東西, 也會為了某些東西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蜂蛾微命,力何固?”追溯遠古的俗世詩人寫下這樣的話, 讚頌著孔甲率領人族推翻荒獸統治的功績。
而如今, 百裡疏提著長弓行走在荒獸的埋骨之地,在那些巨大的獸骨之下,他的身影清瘦, 看上去就像妄圖挑戰太陽的蜂蛾一般渺小。
但他筆直地向前走著,毫不停留,逐漸消失在茫茫的黑暗大地之上。
長風從遠遠的地方刮過來,霧鷙翼骨展開朝著天空, 如垂死者的戰矛。
在百裡疏的身影消失後,不久,在暗紅色的陽光下, 黑色的岩石空地的半空中, 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不大的空間漩渦。片刻之後, 數道人影從漩渦中一步踏出。
然後……
他們一個接一個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大爺的!”廖乾重重地摔在地上,後背撞上了岩石的凸起,頓時疼得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禦獸宗你們這群家夥,他媽的是坑人呢?你家的通道開口原來在半空上啊?!”
仇千鶴也摔得不輕。
其實他原本不會摔得這麼重,但是他掉下來的時候,正臉朝下,眼看就要撞上一塊尖銳的小石頭,因此硬生生地在半空中轉了個方向,結果就重重磕在了不知道什麼東西上,疼得一張總是陰柔莫測的臉險些扭曲起來。
聽到廖乾的怒罵,仇千鶴毫不客氣地應了回去:“誰知道這裡禁錮禦空而行?你知道還是你大爺知道?”
——空間通道的開口不一定是在地麵上。
這一點仇千鶴和其他人其實都知道,但是作為修仙者,他們都有著短暫的禦空而行的本領,因此每個人都不在意地直接跨出了空間通道。
結果剛剛跨出通道的瞬間,腳下就是一空,習慣性運轉真氣想要禦空緩緩而落的時候,一股恐怖的氣息突然降臨到了每個人身上,真氣的運轉在瞬間被打斷了。
眾人連驚愕的神情都還來不就露出,就跟下餃子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這可真是堪稱“千載難逢”的一幕——
禦獸宗的弟子和九玄門的弟子居然會有一天,在沒有打架動手,兩敗俱傷的情況下,“和諧”地摔成了一團。而且還持續了不短的時間。禦獸宗的人走在最前麵,因此最先掉下來。踩空摔落的瞬間,反應較快的人在半空中做出了點兒反應,因此撞到地上的時候,滾開了一些。沒滾開的那些人就成了後麵摔下來的九玄門的肉墊。
但也不是所有九玄門的人都運氣那麼好有個墊背的。
反應最快的幾名核心弟子因為在半空中改變了方向,試圖穩住自己,反而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堅硬的岩石上。
也不知道這裡存在什麼古怪,不僅僅不能夠禦空而行,而且地麵的石頭堅硬無比,他們這群修仙者摔在上麵,既然跟普通人摔倒一樣,個個疼得半天爬不起來。
就連平日總是板著一張臉的楚之遠神情都出現了一絲裂縫。
“草你大爺的……”
秦九走在通道裡的時候,手裡還不忘提著他的酒壺,摔下的時候,他生怕酒壺掉了,死死攥著,結果實打實地臉朝地麵,吃了滿口的碎石。“呸呸”幾口吐出口中的石頭,秦九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們快給老子滾起來!”
本來就摔得不輕的幾名禦獸宗弟子被後麵掉下來的九玄門弟子砸了個正著,五官都快扭曲了,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結果竟然聽到九玄門的這群龜孫子居然還有臉埋怨,回過氣之後,忍不住破口大罵。
——他娘的,九玄門這群中原王八蛋平時看著個個跟娘們似的瘦不拉幾,怎麼這麼重?!
“這什麼鬼地方……”
廖乾齜牙咧嘴地撐著地麵坐了起來,他剛想混在九玄門中順勢罵禦獸宗的人幾句,結果一抬頭,傻眼了,木愣愣得看著眼前的場景,聲音如同被人扼住咽喉般,忽然變得嘶啞生生降了好幾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