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百裡往事(1 / 2)

()死氣沉沉。

死寂的世界,厚重的玄鐵門巍然而立,九扇玄鐵門聳立在無光的地底,自身仿佛形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九玄門的主峰隻是通往它的一個入口。它聳立著的這片空間與並州城青冥塔所連接的帝芬之戰古戰場有幾分相似。

地麵是厚重的黑暗,嶙峋的深黑岩石覆蓋大地,蒼厲的風從很遠的地平刮來。

九扇數萬丈的玄門矗立在大地上,威嚴雄壯,厚重的玄門上銘刻著無數後來者難以辨認的符文,紀元之前古老的文明流轉在那些古樸神秘的紋路中,橫豎轉折帶著劈天裂地的力量,震懾著人們的心魂。

在每扇玄門之上,各懸掛著一輪血色的太陽。

那是死去的太陽。

它們懸在玄門之上,血色的光芒為玄門鍍上一層壓抑不詳的顏色,就像這九扇巨門是吸收著這些太陽的力量而存在著。

玄鐵門共九扇,其中七扇玄鐵巨門已經被打開了,厚重的巨門之後是一片沉沉的黑暗,那種黑暗沒有光,沒有生命,是讓修仙者都心神顫栗的死寂,就像門之後隻剩下荒蕪。

嗒、嗒。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易鶴平走在嶙峋的岩石之上,慢慢地從一扇扇被打開了的玄鐵之門前走過,他的黑袍被風吹動著,發出輕微的聲音,在這片除了風聲,黑石,血日就什麼都沒有的空間之中,連自己衣服的聲音都顯得有些奇怪了。

肅殺的長風呼嘯著。

易鶴平想象著這些風日複一日吹刮這些厚重玄門的場景,從混沌紀元初年孔甲鑄成的那天開始,這些巨門承受著紀元更迭,數萬年的時光侵蝕。

那是一種令人無端覺得渺小的孤寂。

他在心底輕輕地歎了口氣,走到了第八扇玄門之前,肅殺的風吹動著他身上的黑袍,他將手籠在袍袖之中。

易鶴平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時間,等了一會兒,地麵微微地顫動起來。

數千丈之高的沉重玄門緩緩地打開,厚重的鐵門之上那些橫豎折轉的紋路流動起了輝煌的光彩,像一扇門在那一瞬間耀眼了起來,短暫地驅散了周遭空間中的那種壓抑死寂。地麵顫動不休,門打開了一道足以供一支騎兵並行通過的縫隙。

在玄門剛剛打開的那一瞬間,門後的空間顯現出來了。

無數的星辰在門後緩緩旋轉著,玄門之後仿佛是一片星辰的海洋,流離的星辰之光將那個空間照得如夢幻一樣美麗,那是一種對於人類而言太過震撼而又遙遠的美麗,屬於神明的領域。

在星辰的光輝中,一道清瘦的身影緩緩地走了出來。

隨著他慢慢地走出,在他背後,那片美麗無比的星海一片一片地熄滅,就像隨著他的離開,在門後維持了數萬年的星海就一點點地死去了。等到他走出玄門的時候,最後的一顆星星也徹底地熄滅了。

玄門之後,徹底變成了一片死一樣的黑暗。

和方才那震撼而又輝煌的美景完全不同,星海在數息之間就那麼死去了,光明永遠地消失了。

易鶴平看著從門中緩緩走出來的青年。

星海在他的背後的死去,他的黑袍上籠著一層淡淡的,流離的光輝,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易鶴平覺得當初那個坐在高台上輕聲自語的少年已經距離很遠了。一次又一次地走進玄門,然後再走出來,青年也就在迅速地變得很遙遠。

那是一種感覺上的遙遠。

從表麵上看起來,百裡疏似乎還是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始終沒有什麼表情,麵容也還是和以前一樣。但是易鶴平明白有什麼東西真真切切地變了。

對方似乎一次一次,獨自地走過了很長很長的路,時間,空間……所有那些浩大而又不知名的東西將他與所有人分隔開來。明明就站在眼前,卻給人一種對方離自己很遠的感覺。這種感覺在每次他從玄門之後剛走出的時候最為強烈。

而走出一段時間之後,百裡疏自己會掩蓋起這種感覺。

但是易鶴平已經習慣了每次掐著時間來到玄門之前,等待百裡疏從門後走出來。

在這個時候,他會越發清楚地意識到,其實自己這個師父當得很不像樣。

“天柱升起了?”

百裡疏問,雖然是詢問,但是從他的神情和語氣上來看,其實他已經確定了這件事。

他的眼底隱約地,仿佛沉了一片緩緩旋轉著的,浩海的星空,而有蒼白的鳳凰虛影在星空中展翅騰飛。但是這又好像隻是一個幻覺,很快地,他的眼瞳又像平時一樣,像一片封了冰層的深海,窺視的時候,隻能在海麵的冰層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雁門郡方向,南陳王朝已經動手了。”

易鶴平說,想到曾經神采飛揚,酷愛華服能夠為了一顆駐顏丹和合歡宗的弟子打架的小師弟。

“雁門郡……”

百裡疏微微抬眼,注視著天上懸掛著的死日,也想到了些什麼。

雁門郡地下,那無數懸掛在地底空間頂部的霧鷙,巨鳥與蛇的影子,橫貫空間的無數鐵索,被鐵索封住的孤島,孤島上聳立著的青銅圜土,以及被用玄帝的配劍“決”封印在青銅圜土中的存在。

如今他已經明白了為什麼當初在通道崩塌的時候,他回首望著青銅圜土的方向,會覺道一種莫名的悲哀。

在那裡,有兩位曾經的百裡家族的子弟。

一位背棄了她的血脈,為自己冠以百裡的姓氏。一位自始至終追隨著他,最終在洶湧的黑水中慢慢地死去。

“白帝之女。”

百裡疏說。

從他平靜的聲音中,易鶴平聽出了一種淡淡的悲涼。

易鶴平看著他,覺得看到了一道時光長河中的剪影。

紀元的更迭,世界的變遷,無數的漫長悠久的傳說,百裡疏都是親身的經曆者。時間一點點地流逝,連不朽的太陽都會死去,唯獨他一個人靜默地站著,被時間侵蝕著,疲憊著卻永不能停歇。

其實,沒有記起來,才是更好的。

“複蘇的是玄帝。”

易鶴平其實已經有所猜測,而如今從百裡疏這邊得到了確認。

百裡疏微微垂下眼。

他知道的比所有人都要多。

其實最有可能複蘇的本該是白帝,白帝從不死之火中誕生,他是最具備“不死”與“重生”性質的古帝,本該是三皇中最難以被殺死的存在。

但事實上,白帝卻是最早也是最徹底隕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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