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一邊(1 / 2)

所有有關桑景大廈樓頂發生過的事的重要線索,被人誤導和回歸正軌,都逃不開一個要點:時間。

因為監控所示的時間和死亡時間不符,呂聞康一開始就被選擇性的排除了嫌疑。而在他有嫌疑以後,種種疑惑隨之出現——呂聞康究竟是怎樣辦到的來而複返?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也正是因為這些“不可能”、“不合理”,梁安才能作為基準得出最重要的結論。

“如果把呂聞康是凶手這件事當做既定事實,為什麼呂聞康一定需要這樣來而複返,最終親自發現宋荊的遺體?因為,監控錄像拍到的那個呂聞康根本不是他。他從秘密通道裡進入,一開始就留在大露台。

如果露台能被成為密室,這個通常不會被認可的密道隻需要入口,而非出口。除了絕不會自己動手的江卓,呂聞康有一名事實共犯幫助,至於他們二人離開的方式……

“呂聞康提前進入的方式可以通過我們發現的密道,離開則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共犯卻是直接走到了監控攝像頭下,借助了變裝,或許還有一定的視覺差偽裝成呂聞康的樣子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事到如今,我們唯一不清楚的是共犯離開的方法,還有這個人作為代替江卓行動的人究竟在露台上做了什麼。”

王海還吐槽了一句,“起碼我們知道呂聞康不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犯罪者,他事後的操作簡直是把自己坑了進去,江卓估摸著都會為這種豬隊友欲哭無淚。不過關於共犯離開的方法,我倒是有一個想法,你現在應該也心裡有數。”

先不提向來冷靜儒雅的江卓會不會像王海說的一樣真為一個愚蠢的同伴而破防崩人設,梁安倒是很讚同王海的說法——他知道離開有哪種可能性。

梁安點了點頭,“他從大露台的邊緣直接跳了下去。”

王海雖然辭職了有一段時間,但對警方辦案的流程畢竟還有著幾十年的豐富經驗。他的敏銳自不必說,而這幾天來想儘辦法找理由以黃囂的身份探查桑景大廈情況的梁安也有著他的底氣。

“比起一把老骨頭的呂聞康,很多青壯年人都能不借助工具就做到這一點。隻不過我們需要確認他是去的二十六層還是二十七層——兩層都有監控攝像頭的存在,也涵蓋了樓層之間的出入口。起碼在呂聞康聯係的增援抵達以後,樓層本身的各個出入口也有人把守,因為發生時間在呂聞康抵達以後,這裡的監控檢查必然有輕忽,但也不至於忽略視頻中多出的人員出入:比如憑空有一個從未登記過的人離開。這也就說明,我們的犯人用了掩人耳目的手法。現在,我們的密室範圍不是大露台,而是整座桑景大廈。”

“哪怕運籌帷幄,江卓也需要保險。他非常聰明,但他可不是輕率認為自己聰明到能絕對把握所有劇本的人——也許世上的確有比我們更敏銳且置身事外的偵探也說不定。正因如此,哪怕判斷密道不會被警方發現,裡麵的東西也隻是難以運載的‘無關緊要的物品’,最多能幫助解答出手法無法作為實際證據,指紋恐怕都被抹掉。他已經設法讓某些應當對相關人士具有指向性的證據被銷毀,而不是留在現場被隱藏的地方。”

“你真的覺得,哪怕宋荊是想要用死亡來終結一切的人,她也不會在設定的凶手身上留下證據?當然不是這樣,我們甚至從一開始就得到了證明,因為導致呂聞康自曝的根本:宋荊藏在身上的錄音筆。錄音筆隻錄下了她自己的一句話,雖然我們已經無從追溯,但卻知道這是凶手遺漏的證物,我甚至認為,宋荊根本就是隻想留下這一句話。她想要略微提示所有人誰才是真正需要警惕的人,卻不敢暴露對話的真正全麵的內容。”

“因為極度匱乏證據,她認為江卓不可能被捕。”王海目光凝重,“她甚至沒有等到呂聞康開口暴露他在現場和自己對話的事實。因為如果錄進去了敏感的內容,她沒法趁呂聞康不注意將它刪除——這些話就會落入昱州市普通警員的耳中。宋荊清楚,誰殺了她在大局上不是重要的事,隻要江卓在外且知道昱州市的某些警員知道了真相,他們甚至他們的家人都會成為被要挾對象,為此喪命也不稀奇。發覺有隱藏的錄音筆以後,呂聞康絕不會相信這一點——他無法理解宋荊的大義,自然也不能參透這個陷阱。”

梁安是最了解有誰曾經為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而遇害的人,比起其他人,深吸了一口氣,“所以,她也會做些更顯而易見的事。比如在臨死前的搏鬥中做一些手腳——以呂聞康和宋荊武力的差距,當然是在後者蓄意製造、也許是用言語激怒呂聞康導致的假意搏鬥中做手腳,起碼會給他的衣物添上一筆痕跡。”

被逼入絕境的宋荊誠然認定自己死亡是最好的選擇,為了他人利益和大局而放棄了最容易證明呂聞康犯罪的證據,但排除這些,她當然也不希望呂聞康就這麼逃脫製裁。

王海無意識摸摸下巴,“但是沒人懷疑呂聞康,也是因為他當時衣著整潔乾淨、豔陽天連一點汗漬都沒有留下,完全就是按他自己的說法,‘一直以來冥思苦想宋荊失蹤究竟去了哪兒,忽然想起宋荊曾經提到過桑景大廈這個地點’隨後趕來的模樣。”

“您當時信了?”

“鬼才信,我老早就直覺那家夥有問題。他想撤掉三支隊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不記得當時我天天告訴你們行事要小心一點嗎?尤其是你和言致遠這倆道貌岸然的混小子。不過我隻覺得他是不希望有隊伍脫離自己的控製。”王海嘖了聲,“但宋荊和那老鬼確實沒什麼矛盾——呂聞康樂得有個遵守自己指令的人幫他一個外來的撐場子。他那套說法太假,我開始懷疑過可能是隱瞞了什麼線索,但沒立刻想到他和宋荊撕破了臉皮。”

“也許宋隊早察覺到了呂聞康有問題。我有個猜測,宋隊一直對這件事保持沉默,或許正是意識到了什麼,表麵友好甚至透露出幾分願意合作的意思、暗地裡盯緊呂聞康,借著他順藤摸瓜才讓事情到了江卓必須想辦法滅口的地步。”梁安提醒,“全部的事情結束以後,我後來和您提過:楊樂華的事您還記得嗎?”

王海有些疑惑,“我當然沒忘。可我也記得,那時候呂聞康還沒到局裡上任當家做主吧……”

“我找邵梓問過他之前對呂聞康什麼看法。他說呂聞康上任前局裡傳出過風聲,那時候宋隊非常反對這件事,但隻是和邵梓劉澈幾個親近的下屬囑咐過,如果有調查員不要表示出積極態度,後來定下了也就沒事了,來了照尊敬不誤。邵梓說他後麵隻當宋隊排斥純粹的文職上司,不過你也知道邵梓,他眼裡宋隊的指令簡直就是神諭,每句都得裱到腦子裡。我覺得他後來能第一個懷疑並查到呂聞康也是因為這種潛意識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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