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是個小地方。
這個小地方, 從最南邊走到最北邊, 慢悠悠的散步的話,隻需要半個小時不到, 就能把整個雲溪給走完。
因此, 溫甜無論如何思考, 都思考不出一個妥善的地方可以遊玩。
裴燁到不是非要有一個地方玩,他長這麼大, 什麼地方沒有去玩過。
裴燁主要是想跟溫甜膩歪著在一塊兒,讓他在那個小破屋子裡都成。
好在老天爺幫忙, 溫甜苦於找不到地方消遣的時候,雲溪的廟會來了。
準確來說, 這廟會並不是雲溪獨有的, 是陵城每年過年的保留節目,從年前開始, 一直鬨四天,鬨到大年初一, 最後一天上香拜佛,就算鬨完。
地方習俗, 裴燁沒見過, 溫甜便帶他去陵城鎮上。
溫父這幾日, 招待裴燁愈發周到起來。
裴燁不懂他的轉變,隻覺得對方對自己相當客氣, 沒了初見麵時的親厚。
他沒想太多, 隻照樣顧自己過。
近年關的時候, 雲溪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那些在外地打工的年輕人一一返回這個小村莊。
人一多,消息就多。
在外麵見識過天地的年輕人回來趾高氣揚,迫不及待的炫耀自己一年到頭掙來的成就。
除了消息多之外,流言蜚語也躥的飛快。
先前溫甜因為裴燁的事情耽擱了去找方馨算賬的事兒。
這女人看起來沒有消停,不知道從哪裡又打聽到了一點兒奇葩謠言,跟自己的幾個小姐妹嘰嘰喳喳的說,那話叫有心人聽去了,一傳十,十傳百,等到了第一百個人的嘴裡時,就變成溫甜先是被城裡的土豪包養,接著自己又找了個小白臉。
溫甜看了一眼裴燁。
該小白臉完全沒有小白臉的自覺,不懂得討好自己,脾氣還大的很。
此刻,他正站在炮仗攤子前麵,買了一盒鞭炮。
裴燁沒見過這東西,更沒見過這世界上還有五毛錢能買兩盒的東西,當即新奇的不得了,看那架勢好似要搬空整個攤位。
溫甜看不下去他那傻逼樣,連忙把人拉開。
“你買這麼多鞭炮乾什麼?”
裴燁雙眼亮晶晶的,驚訝道:“溫甜,好便宜啊!”
溫甜扶額:“我可不便宜,快走,彆在這裡丟人現眼。”
晚上的廟會在陵城裡麵,溫甜原本打算一個人去,結果到了中午,溫父接到了溫憐惜的電話,說她晚上到陵城,於是去廟會玩兒的行程就加上了一條:去接溫憐惜。
下午兩點左右,去陵城的公交車已經人滿為患。
眾人都換上了自己最新買的衣服,穿得相當體麵,拖家帶口的去陵城參加廟會。
這件事對陵城裡麵幾個村和縣來說,是自古以來的大事。
也是小孩兒一年到頭都盼望的大節日,因此,走在路上不免就碰到了熟人。
溫甜自從回雲溪之後,謠言就不斷。
各種奇葩的消息源源不絕的飛入她的耳朵裡。
她和裴燁到公交站的時候,公交站等車的有十來個人,這會兒都不約而同的看著二人,其中還有幾個認識溫甜——初中的時候在一塊兒讀過書。
兩人長得本來就惹眼,加上裴燁又穿回了自己的衣服,他行李到了之後,這人每日又花枝招展起來,活像個從巴黎時裝秀走下來的模特,等車的不少同齡小姑娘都忍不住偷偷的打量他。
裴燁打小就眾星捧月,被幾個小姑娘看,那都是常態。
他直接無視了這群人的目光,專心致誌的溫甜說話。
在場的除了小姑娘,還有愛嚼舌根的農婦,年紀大的老女人心思更警惕,看了一眼裴燁之後,不動聲色的轉過頭,表麵上什麼都沒說,心裡活動可大發了。
心道溫甜這個小姑娘真是不知廉恥,前段時間才聽說她嫁到了城裡去,這會兒又跟彆的男人勾搭上了。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就跟她那個狐狸精老娘一樣,生了一股狐媚子像,天生會勾引男人。
溫甜在雲溪讀書這麼多年,從來都沒和這群老八婆看對眼過,此刻就算沒人說話,她也知道這群人心裡是怎麼編排她的。
好在溫甜的心眼兒大,不至於每一件事情都掛念在心上斤斤計較,否則她不得煩死。
車站之間的暗潮湧動,裴燁愣是一點兒都沒察覺出來。
十六路公交車一來,這群衣著打扮光鮮亮麗的當地人,好似脫去了披著的人皮,露出了野獸的外表,一個兩個削尖了腦袋,像野豬回籠,場麵鬨作一團,登時,罵人的,尖叫的,還有小孩兒哭聲,一並響起。
擠公交這個當地傳統,是溫甜百看不膩的現成笑話。
她站在人群外麵,裴燁擔心她這麼小,容易被擠到,因此在公交車來的時候,他便將溫甜攬進了懷裡。
溫甜似乎是沉迷在這個傳統節目裡麵,白撿的笑話看的入神,沒注意裴燁的動作。
等他們罵完了,擠完了,好心情也沒了,卻還要強撐著自己去看廟會,這是何等的一種精神啊!
溫甜在他懷裡笑的渾身發抖。
裴燁不大懂她的笑點,隻等人上完了,他才慢吞吞的拉著溫甜上車。
車上已經沒有位置,站著的人也密不通風,空氣味道不好聞,苦了第一次坐公交的小少爺。
溫甜上車之後,哪兒都不去,就站在裴燁邊上。
她身高不高,抓著上麵的吊環吃力,索性放下手,抓著裴燁的衣服。
雲溪的公交車司機很有做四驅賽車手的潛質,那車開的一個山路十八彎,前前後後能把人甩出窗外。
很快,溫甜就從抓著裴燁的衣服,變成了抱著裴燁。
她被這司機折騰了兩回,胃裡翻江倒海,臉色不大好,加之車內空氣流通不暢,肉包子味、小孩兒身上的奶臭味兒、劣質的香水味兒混合在一起,一股腦的往她鼻子裡鑽。
溫甜少見的流露出一副深惡痛絕的臉色,她把自己整個人都往裴燁懷裡塞,對方身上清冷的暗香縈繞在她的鼻尖,給溫甜受的酷刑減了幾分。
裴燁對她的示弱感到十分滿足。
他自覺自己和溫甜的關係已經算不錯了,卻從來沒想過去問問溫甜,她對自己是個什麼感受。
畢竟,兩人的見麵和關係從一開始就異於常人。
他們在還是陌生人的時候就被綁定成了夫妻,完全沒有正常小情侶搞曖昧耍朋友的階段,在裴燁的思考範圍內,溫甜對他,或者他對溫甜,任何親近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直接跳過了曖昧,告白,談戀愛,自顧自的進入了婚後生活。
溫甜是他的妻子,不管他願不願意,以後肯定是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
這一點,無論是他以前反抗,還是現在詭異的默認,都沒有變過。
裴燁一路上胡思亂想,車開了四十分鐘,終於開進了陵城。
陵城比雲溪大了五六倍,總算是看得到一點兒繁華的影子。
下車時,溫甜是被抱下來的。
她渾身虛弱無力,低血糖的毛病犯了,連路都走不動。
裴燁抱著她找了個地方休息,順帶給她扇風:“我讓楊喬驛開車送,你不高興,現在搞成這樣,你折騰誰呢。”
溫甜擺擺手,沒說話。
哪兒能讓楊喬驛送啊。
這女的心思都能成精了,叫楊喬驛送,裴燁的存在感豈不是就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