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境,長稚山。
長稚山作為方圓五百裡最高拔的山峰,卻不是什麼名山,沒什麼值得稱道的風景名勝,也沒什麼值得被後人記住的文化名人。
百來戶人家,散居在山腳各處,與大山維持了不近不遠的距離。
既依靠著這山,平日裡打些獵物、收集些山貨好在集市裡售賣換得鹽巴等必須之物,又畏懼著這山,隻因這山上有占山為王的大蟲,平日裡雖未見得虎蹤,卻總能聽得見虎嘯之聲。
村民畏懼著這猛獸,卻又不舍得物產豐富的山林,年複一年的提著心吊著膽,團圍著這山林。
這樣微妙的平衡在幾年前卻發生了轉變。
江湖間風聞此山深處出現了能授予長生之術的道門。
村民們未曾親眼看見什麼衣袂飄飄的仙人,倒是看到了無數背著刀劍的江湖客從四海八方而來,朝聖一般的深入這座山林。
想要求得這世上的至強武道。
諸國紛亂,在武國最後一位帝王身死之後的幾十年裡,各國的皇室宗族,也步上武國的後塵。
天下國不成國,家不成家。
正是亂世紛亂之際。
正在此時,劍宗解禁,大量的修士隨之到來。
經過幾百年的修養生息,此界的富裕物產、營集礦脈都化為了修士對此界的向往,紛紛在此界落地生根。
高高在上的修士已成了江湖客心中夢裡的向往。
然而修士們也精乖,他們可以合作,可以雇傭,可以委托任命。既出入各家諸侯的議事之所,各家戰場都有他們的蹤影,卻也不禁於瓦舍青樓,混居於民眾之間。
可唯獨一點,不入學社,不事教導之職。
即便奉上千金,也難得一言半語關於修煉之法的教導。
外界的修士不斷的通過通天之途湧入,而此界的原住民卻依舊對外來客的身份來處一無所知。
眼看著修士的地位水漲船高,一日勝似一日。
尋不到晉身之途的武者們,終於急眼了!
……
謝行雲說好了的秦瑜築基之前不回宗的。
但這話說了就跟沒說一樣,他雖然依舊常常不在宗門,但幾月間總會回來幾天,點撥點撥弟子,看望看望舊友,順便當一個莫得感情的旁觀者,平和的接受自己的夫人被另一個同為人類的家夥哄得眉眼彎彎,不知把自己忘到何處去了。
謝行雲瞧了瞧屋內的一派溫馨,難得的想到了獨守寒室的老朋友玄明真君,心中難得的泛起了慈悲的漣漪,便想去瞧瞧他。
如此一想,腳步出室。
此時正是冬時,大雪紛飛之際,寒風四起。
院內卻是溫暖如春,灑掃潔淨的院中小道旁,盛開著絢麗的花朵。暖風拂過,耳邊隱隱是竹林之聲。
謝行雲瞧著院子裡的勃勃生機,難得的覺得收了個徒弟也不算壞。這處原有的二三間清冷石室,被秦瑜換成了一座布置齊整的庭院,庭院雖不富麗,卻勝在溫馨實用,適宜居住。
院內已在春時,院外卻仍在冬季。
滿目的銀霜。
枝頭的積雪無聲的滑落,謝行雲踏雪而過,無影無痕。
山崖上一架浮空的吊橋,連接著明平和玄明二峰。
謝行雲卻用不著這物,化虹而去。
去瞧一瞧如今據說誰也不見的老朋友。
玄明峰依舊是舊日的模樣。
謝行雲在洞府前遇見了玄明的小弟子。那個名叫梅婉婉的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跟自己的小徒弟處的好,謝行雲是知道的。
不然何以小徒弟十日有七八日陪在玄明峰,倒是快成玄明峰的名下修士了。
也是奇怪,梅玄明這個家夥誰都不見的決絕樣子,倒還肯讓這個小丫頭進門。
小徒弟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也沒什麼多的好友,謝行雲受了梅小姑娘的一禮,儘可能的溫和的道:“我既來了,你去找阿瑜耍玩吧。”
麵容絲毫沒變,還是稚童模樣的梅婉婉聞言行了一禮,有些為難的瞧著洞府的方向。
“我在,無礙的。”謝行雲保證道。
梅婉婉咬咬嘴唇,想著謝行雲如何也是比自己厲害的修士,便點了點頭,循著吊橋去明平峰。
謝行雲站在洞府前。
想起帶著弟子第一次來那次,梅玄明的洞府還沒有這扇門,這是第二次再來的時候,宗門來安上的。
不過誰都知道這扇門不過是個擺設,但梅玄明偏就把它真的當回事了。
依著宗門的刑律,安安靜靜的關了一年多禁閉。
現在開這門還得彆人求著他開了……真是慣得他!
“玄明,開門。”
“……”
“梅玄明,開門。”
“……”
“梅玄明,你門要沒了。”
玄明真君終於打開了門,哦豁,若不是謝行雲親自送這家夥回來關了禁閉,還真沒想到自己這朋友還有這眉清目秀的一天。
嗯,瘦了,也好看了。
瘦身成功的玄明真君如今脫胎換骨……銀白頭發,蒼白的膚色,血色嘴唇。
一聲縞素也似的白,褪去幸福肥的五官穠麗精致,修長的十指按在門框上。
“乾什麼?”
謝行雲抱著劍歪著頭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