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機口排著長龍,緩慢向龐大的飛機裡推進。其中有一部分的人戴著同樣的棒球帽,上麵寫著XX旅遊社,顯然是一個旅遊團。
舉著小旗子的年輕姑娘指揮著大家刷機票,吐字清晰,神情乾練,像是一隻勤勞的小蜜蜂,將所有人安排妥當。
等到她幫找不到位置的人找到座位,放不好行李的舉起行李,順帶安撫了不舒服的一對老年夫妻,這才得到喘息之機,坐下歇會兒。
飛機起飛,顛簸,平穩。
導遊姑娘解開安全帶,伸了個懶腰,眼角瞥見隔壁座位的人正在揉耳朵。她馬上掏出一片口香糖:“耳鳴了吧?嚼嚼這個會好很多。”
隔壁座位的乘客是個年紀很輕的女孩子,發型是極具識彆性的公主切,非常漫畫風,戴著一個黑色的口罩,纖瘦而蒼白。
她麵對突如其來的好意,怔了一下才接過來:“謝謝。”
“不客氣。”導遊姑娘熱情而有活力,自來熟地問,“你一個人,是去S國旅遊還是讀書?”
公主切女孩摘下了口罩,露出張秀氣的麵孔。她剝開錫紙,嚼著口香糖,想了會兒說:“讀書。”
“留學啊。”導遊姑娘的口吻難掩羨慕,“你看起來好小,這麼早就出國嗎?”
公主切女孩說:“嗯,有戶人家說資助我念書。”
導遊姑娘眨了眨眼睛:“資助……?”
“我媽媽死了。”公主切女孩平靜地說,“工傷,雇主願意承擔我的學費。”
導遊姑娘“啊”了聲,抱歉道:“我不知道,對不起。”
“沒事。”
導遊姑娘依然覺得很不好意思,尤其她剛才心裡還升起了羨慕,這種愧疚驅使著她做出補償:“我跑這條線路一年多了,不能說什麼都懂,多少也有點熟悉,加個微信吧,有什麼事你可以問我。”
公主切女孩想了想,掏出了手機,兩人交換了微信。
“我叫劉悠,你叫什麼?”導遊姑娘問。
公主切女孩:“言真真。”
交換了姓名後,兩人很快熟悉起來。
劉悠介紹著S國的相關情況:“這個國家不大,百分之七十都是華裔,所以你不用擔心語言問題,吃的和國內差不多,不會不習慣,天氣一年到頭都偏熱,不過靠海,還算舒服……”
言真真聽得很認真。
正說得起勁,旁邊的過道上卻噸噸噸跑過來一個小炮彈,然後以一個滑鏟漂移過來,手裡拿著玩具槍對準了一個乘客,嘴裡發出“砰砰砰”的配音。
“走開。”被打攪了休息的中年男子很沒好氣。
小孩做了個鬼臉,往後一蹦,好巧不巧,撞到了劉悠的小桌板,並且不怎麼意外地弄翻了她放在上麵的水杯。
咖啡撒了出來。
劉悠反應很快,立刻縮開了腿,但咖啡還是濺到了她的絲襪,弄臟了九成新的小白鞋。
“哎!”劉悠心疼得皺了皺眉頭,這雙小白鞋花費了她三分之一的工資,今天第一次穿出來,弄臟了著實心疼。
小孩卻沒有道歉的意思,笑嘻嘻地繼續開槍,沉浸在警察遊戲中。
劉悠有點生氣,卻也知道計較沒用,熊孩子背後通常都有一個熊家長,吵架不過是白費精力罷了。
“給。”言真真遞過來一張紙巾。
劉悠謝了聲,仔細擦拭鞋子上的汙漬,隱約聽見了自己的鄰居低聲說了句:“沾到咖啡……滑倒……”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亂跑的小孩“呲溜”一下,腳下打滑,頓時摔了個狗啃屎。
嘴巴傳來劇痛,小孩蒙了會兒,反應過來了,驚天爆哭。空姐被驚動了,家長匆忙過來,把孩子抱回座位哄了起來。
劉悠吐了吐舌頭,心下痛快。因為自己打翻的咖啡滑倒,真是自作自受了。
至於言真真方才那句語義不詳的話,當然也被當做善意的提醒,瞬間忘到了腦後。
飛機平穩地飛行了幾個小時,在瑪格烈機場降落。
劉悠再度忙碌了起來,隻來得及在下飛機時對言真真說了句“有事找我”,就匆匆忙忙走開了。
言真真拎起腳邊的雙肩包,彙入了人群中。
拿了行李走出機場,已經是晚上五點鐘了,西邊的天空暈滿了夕陽,自有一番瑰麗壯美。
言真真看了一眼手機,上麵有新來的短信,顯示:【真真,走VIP通道,我在停車場等你】
她找到了VIP通道,在熱情美貌的地勤小姐姐的帶領下,沒走任何彎路就找到了停車場。
分區,隱蔽,隻有一輛車,完全不用找。
穿著西裝的司機走過來,笑容親切:“是真真吧,都這麼大了。我是張笠,你媽媽的同事。”
“張叔叔好。”言真真輕聲說。
“走吧,莊園有點遠。”張笠把她的行李箱放進後備箱,打開車門,“你可能趕不上晚飯了,我給你買了點快餐。”
言真真摸了摸真皮座椅,看到旁邊放的麥當勞紙袋,道了聲謝。
張笠上了駕駛座,通過後視鏡看到女孩已經拆開了漢堡,用力咀嚼起來。他猶豫了下,斟酌道:“真真,在去淩家以前,我們得談一談你母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