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從來不會圍繞著任何一個人轉。
冉染不可能起了疑心後, 線索自發地跑到她麵前, 言真真也不可能因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舊世界便黯然退場。
生活就是蜘蛛俠一邊拯救世界,一邊還要送外賣。
並且十分殘忍的是, 故事放大了前者, 帶過了後者,可人生截然相反, 無論前者多麼濃墨重彩, 平凡瑣碎的東西才是每天的主旋律。
距離遇到畫裡的怪物已經過去了半個月,言真真再也沒有碰到什麼意外。
春和最近的熱門話題是期末考。
普通學生自不必多說,成績是他們留在春和的唯一憑仗, 而如李貞琳一流, 若有一張漂亮的成績單作為裝點,父母提起來也增添光彩。
隻有淩恒沒有壓力, 呃……不對。
他自討苦吃,說要給言真真補習, 於是一反常態,陪同待在圖書館裡。
兩個小時後, 方鈞罵著“不講義氣”加入。
下午時分, 李貞琳過來了。
第二天,圖書館的小自習室裡就坐滿了人。
淩恒沒什麼意見。
言真真亦然。
她瞄著李貞琳紅腫的腳踝, 笑盈盈地問:“我去倒水,要不要幫你倒?”
李貞琳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這兩天她不知怎麼吃壞了肚子,時常跑廁所, 昨天下午,去衛生間時不當心,踩到了一灘未乾的水漬,滑了一跤。
雖然隻是扭到了腳踝,但帶翻了清潔工的提桶,臟水潑了半身,現在想起來仍有些不舒服。
更讓人介意的是,那時言真真剛好進來,非常“熱情”地遞給了她一包紙巾,還關切地詢問她要不要緊。
既視感太強,由不得她不如鯁在喉。
“不用。”李貞琳努力抑製住了心頭的異樣感。
言真真勾起唇角,仿佛有些遺憾。
她的行事準則是,人打我一拳,我還兩巴掌,多的那個算利息。李貞琳給了她一個下馬威,她便也搞了個精神攻擊,惡心她一下。
既然賬清了,自然可以“和睦相處”。
她哼著歌走開,李貞琳卻忍不住多注視她一會兒。
身為李家的長女,她打小便跟在父親與叔父身邊,見識各式各樣的人。與她一般的富家小姐不必說,散發著同類的氣息,所思所想都跳不出熟悉的框架。
唯一例外的人是淩恒。
現在多了個言真真。
老實說,她們身邊跟著不少出身普通的女伴,有的聰明懂事,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有的卻愚笨膚淺,滿臉心機寫在臉上。
但無論哪一種,看向她的目光裡都有渴望。
渴望從她身上得到什麼,渴望成為她一樣的人。
言真真沒有。
李貞琳握緊了手裡的筆。
“腿疼?”淩恒抬眼問,“不舒服就回家歇著。”
“不疼,隻是有點酸,忍忍就好。”李貞琳婉拒了他的提議,停頓片刻,問,“你在看什麼呢?”
淩恒今天除了給言真真輔導一下功課,就是坐在角落裡翻一本很厚的硬皮書,封麵沒有書名也沒有作者,內頁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母。
“唔,一本外國書。”他不動聲色地合上了書頁,“消磨時間。”
李貞琳似乎很有興趣:“能給我看看嗎?”
淩恒側過書頁,在她麵前晃了晃,潦草的字母雜亂無章,瞧得人眼暈:“挺枯燥的。”
李貞琳何等聰明,聞言便笑:“隻有你才看得進。”
輕巧帶過話題。
不久,言真真回來了。她解決了今天的任務,寫化學作業前,很有閒情逸致地聊天放鬆:“你在看什麼?”
淩恒:“書。”
“給我看看?”她問。
“你又看不懂。”淩恒說。
言真真晃了晃手機:“有翻譯。”
淩恒:“……”
微妙的對峙中,方鈞悄悄抬頭,心中感慨:藝術來源於生活,的套路還是很有現實意義的。
為什麼出身普通的女主,乾啥啥不行,卻能屢次吸引霸道男主的注意力?
犯賤啊。
身邊的人都順著他,聽個音就知道這話題該不該繼續下去,就和李貞琳一樣,聞弦歌而知雅意,永遠不讓人難做。但女主不一樣,聽不懂人話,橫衝直撞,讓人哽住的同時,也留下了鮮明的印象。
長那麼大,這麼和淩恒說話的隻有淩妍……不不,淩妍都沒她有出息,能把淩恒堵得答不上來。
方鈞想著,偷瞄了眼李貞琳。
她沉得住氣,低頭思索,仿佛渾然不在意。可真要不在意,以她的情商,早就出聲解圍了。
暗流洶湧,當事人卻並未注意到。
言真真敢賭五毛錢,淩恒肯定是查到了什麼,不然他好端端的也不至於抱著本破書苦讀,這人平時不喜歡在彆人麵前裝X。
她不問,他指不定又要保密,那是萬萬不行的。
圖書館又和淩家沒關係,憑什麼撇開她。
她伸出手,態度堅決。
“我看完告訴你。”淩恒沒好氣。他又沒打算撇開她,這麼著急乾什麼。
“給我看一眼,看完就還你。”言真真相信他,可擔心他有所保留,寧可自己麻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