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著。”淩先生言簡意賅,“和小時候的那次一樣。”
淩老先生咳嗽了兩聲,嗓子響亮許多:“怎麼回事?”
“我以為父親知道。”淩先生語氣平靜,“這不是你給小恒的嗎?”
給了什麼?言真真不由瞄向了縫隙。
透過狹窄的空隙,她看到淩先生手裡拿著一隻懷表,“啪嗒”打開。就如同所有古典懷表一樣,正麵是一個走動的鐘表,而表蓋上卻貼有一張照片。
幸運光環下,角度很好,她用5.0的眼睛看清了上麵的內容。
是一個雕像的照片。
四方體上,匍匐著一隻奇怪的生物,頭如章魚,麵部有觸手,背後則拖著一雙長而狹窄的翅膀,恐怖而邪異。
“雖然隻是照片,但小恒已經見過祂,哪怕是影像,也會對他造成影響。”淩先生把懷表放在一側,“父親,人有多脆弱我們都知道,‘神眷’隻能一次。假如小恒永遠無法醒來,我們就功虧一簣了。”
淩老先生短促地笑了聲,語調怪異:“嗬,功虧一簣?小妍遲鈍,可你不止一個兒子,阿誠,你和我一樣,做事喜歡留一手。”
言真真:“……”竟然不知道該不該吐槽私生子的存在。
“父親錯了,既然小恒已經成功,我就不會拿他冒險,不管有多少個備選,總歸有失敗的概率。”淩先生冷靜地審視父親,“你等不及了。”
“沒錯,我等不及了。”淩老先生冷冷道,“你又能怎麼樣呢?”
淩先生陡然沉默。
淩老先生又劇烈咳嗽了會兒,慢條斯理地說:“事已至此,你隻能和我一起等一個結果——要麼奇跡再度發生,要麼……嗬嗬嗬。”
門外,言真真閉了閉眼睛,無聲離去。
*
淩恒立在花園裡,看著比自己還高一個頭的灌木,呆立出神。
經過了幾次錯亂的幻境更迭,他終於理清了眼下的情況:人不能直視神,唯一能夠與祂接觸的辦法,就是夢境。
但並不是說,在夢裡便是安全的。
人就算隻用一根手指,也能摁死一隻螞蟻,神的意誌亦如此。哪怕隻是輕微的一點點接觸,也可能導致大腦超出負荷,直接腦死亡。
幸運的是,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人有屬於自己的自我保護機製。
一重接一重的夢境,就是他在保護自己。
然而,正如玄幻裡設定的那樣,精神力量有限,越用越少。
所以最初入夢時,他身體狀況良好,能用武器對抗,地點也在熟悉的陸地。但抗爭失敗後,他便落入下風,被縛於深海,無法自由活動,差一點點便將永遠陷入沉眠。
後來雖然醒了過來,可第一層夢境已經破碎,離祂更近了一層,己消彼漲,縱然傾儘全力遊出了水麵,卻仍然被一個浪頭打敗。
又一次失敗後,進入離祂更近,離理智更遠的第三層夢境,也就是現在。
他越來越虛弱了,“自己”不再是健康強壯的青少年,而是回到了脆弱無比的孩童時代,變成了七歲的模樣。
真的逃得掉嗎?
淩恒仰起頭,看見了熟悉的白霧自海麵湧起。
噩夢重演。
祂馬上就要展現出真實的麵目。
他馬上就會失去理智,墜入瘋狂的深淵。
*
“我太累了,十秒鐘內睡著,進入淩恒的夢裡。”
“我太累了,十秒鐘內睡著,在夢裡碰到淩恒。”
“我……可惡!”
連續幾次都失敗,言真真氣到捶床。她狠狠踢了兩下被子,卻不肯放棄,托著腦袋左思右想。
或許幸運尚未失效,一道靈光閃過她的腦海。
進不去淩恒的夢,會不會是因為方法不對?平時大家也不能做同一個夢,所以僅僅入睡,是無法和找到淩恒產生邏輯關係的。
她得換一個方式。
言真真立馬躺平,閉上眼自言自語:“我太累了,十秒內睡著,重新回到我在春和高中做的那個特彆的夢。”
自己進自己的夢,沒毛病。
言靈起效。
她偏過腦袋,沉沉睡去。
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經站在春和的校門口,與當時一樣,銅球雕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門。
老校長沒有騙她,人能夠通過夢境,超越已知的時間和空間。
那該如何去淩恒的夢裡呢?
“你怎麼又進來了?”背後有人問。
言真真回過身,看到老校長立在後麵,幸而表情並無不悅,隻有濃濃的興趣。
她謹慎地說:“我一直想著這個夢,突然就又夢見了——你知道怎麼去彆人的夢裡嗎?”
“彆人的夢。”老校長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你找對地方了。”
他抬頭凝視著眼前的光門,緩緩道:“這是時間與空間的支配者,是過去、現在、未來的唯一真理,是能夠去往宇宙任何一個角落的門之鑰。”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的夢境和門都含有大量私設~
如此安排,雖然削弱了“不可名狀的恐怖”的氣質,但方便讀者更形象地理解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