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之前想的喝中藥調養不一樣,醫院從不給人吃藥,隻是要我們每天都去森林裡禱告。大家圍成一圈,席地而坐,不說話,一直冥想,說什麼感受自然的氣息,獲得大地之母的力量。
“老實說,我沒當回事,這種混江湖的把戲早沒人信了。可大家都做了,我不做不太好,就跟他們一起去了。那個林子不大,不過樹都很高,長得都很茂盛,風吹在臉上很柔和舒服,比海風軟多了,就好像真絲料子一樣。”
何芬的神情漸漸舒緩下來,似乎僅僅是回憶,就已經讓她再度感受到了當時的放鬆與愜意。
場景一幕幕回放。
她又跟隨著同病房的大姐,一起爬上了醫院後麵的山坡。翠綠柔軟的草葉拂過她的小腿,癢癢的,粉蝶蜜蜂在野花間來回飛舞。
仰頭望去,山坡的儘頭是一條狹長的小徑,通往一座幽綠的森林。三三兩兩的病友結伴,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輕鬆的笑意。
走入林中,遮天蔽日的金色陽光就一下子不見了。視野變得昏暗,但奇跡般地並不可怕,伴隨著落日的餘暉,她們進入密林深處,灌木叢裡傳來簌簌的聲音。
粗壯茂密的枝條垂落在地,樹根下生長著許多顏色瑰麗的真菌,飛蟲嗡嗡地徘徊在亮光處,鳥叫一聲接一聲,喧鬨又嘈雜。
何芬忽而意識到,這片森林超乎想象的熱鬨,仿佛孕育著外界無法比及的強大生命力。
當時的她並不知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本能地追隨室友往深處走去。
不知不覺,天就暗了,月亮掛在了樹梢。
她開始害怕了,但為時已晚,人群已然到達目的地。
那是森林裡一個較為開闊之地,石頭、粗木、草甸圍攏著篝火安放,不知燃燒的是什麼木料,散發出奇異的香氣。
眾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等到人來齊後,一名溫婉的女性便說:“今天有一位新的朋友加入,大家認識一下。”
病友們友好而熱切地招呼何芬,有人寬慰她說:“你能找到這裡,等於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孩子,不要怕,我們都一樣。”
何芬是個保守的人,否則也不會遲遲離不了婚。她很難對人打開心防,但那一刻很神奇的,她感受到了一種溫暖和包容。
在座的人既然來到這裡,想來和她一樣,曾經飽受無法生育的痛苦。她們都理解她,不會責怪她,這讓她的心靈得到了極大的撫慰。
僅僅片刻,何芬就卸下了防備,與她們緊緊靠攏在一起。
“讓我們開始禱告吧。”溫婉女子對何芬和善地笑了笑,“你跟著我念就好,不用怕。”
何芬點了點頭。
“寂靜森林中的大地之母。”
“孕育萬物的的黑暗女神。”
“在這月圓之夜——”
“我們向您禱告。”
禱告詞很簡單,說完後,所有人就像是約定好了一樣,安詳地闔上了眼,冥想感悟。
何芬懵懵懂懂地照做了。
她感覺到風吹過自己的麵頰,感覺到樹葉飛舞的樣子,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微微震動,仿佛在自行呼吸。
這很不可思議,所以,她說服自己,這些其實都是錯覺,呼吸的並不是大地,而是她自己。正如人們把海螺放在耳畔時,聽到的也從來不是潮聲。
不過,雖然不信,但冥想的感覺很好。何芬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因而並不排斥這集體活動。
白日裡,她和病友、護士一起在田間做些簡單的工作,偶爾去森林裡采果子和蘑菇。這個地方豐饒得不可思議,隨隨便便就能收獲許多果實。
醫院自給自足,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樣子。
何芬平靜地過了一個月。
之後的某一個滿月之夜,她照例跟隨眾人去森林深處禱告。但就是這一次,出現了超乎她認知的情況。
閉眼冥想時,她感覺到地下傳來一陣又一陣震動。初識輕微,猶如風吹過,漸漸的越來越強烈,有股無法描述的力量降臨了。
她聽到了咿咿呀呀的不成調子的囈語,那絕對不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也不似所認知中的任何一種動物。
更像是……像是森林的尖叫。
目眩神晃,靈魂顫栗,極致的恐懼和強烈的歡喜同時湧起,令她手足無措,完全無法控製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的人把她扶了起來。
護士們微笑著對她說:“回家吧,你馬上要擁有自己的孩子了。”
何芬怕了,忙不迭答應下來,收拾東西離開。
走了那麼長時間,家裡無人照料,老楊難免後悔,見她回來便放低了姿態,兩人難得過上了幾天和睦的日子。
一個月後,她被檢查出了身孕。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居然一本正經地討論一百萬,惆悵,通貨膨脹了啊
話說,還有什麼經典梗?
下藥寫過了,隻不過人家下藥是動作片,我們是恐怖片;一百萬也有了,隻不過人家砸給女主,我們砸給男配的媽;帶球跑也有了……還有啥,突然腦子打結,想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