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染感覺自己隻沾了沾枕頭,就被人叫醒了。
電話那頭的淩凡語氣沉重:“十分鐘後下來,我們去礦上看看。”
她一個激靈,頓時清醒:“發生了什麼?”
“礦塌了。”淩凡說。
冉染的呼吸不自覺地停滯,腦海中閃過諸多紛亂的念頭,最終歸於空白。她聽見自己用飄忽的聲音問:“怎麼回事?”
“暫時還不能確定,但意外的概率很小。”淩凡冷靜道,“去了再說,我等你十分鐘。”
他掛了電話。
冉染在床上茫然地坐了近一分鐘,才慌張地跳起來洗漱穿衣,卡在十分鐘的門檻上,堪堪趕上了淩凡的車。
他的車上已經坐了兩個人,正是昨夜宴會上的考古學家和地質學家。
地質學家說:“不太可能是地震導致的,這裡不是地震帶,何況我們離礦山這麼近,地震肯定會有感覺。”
“有沒有可能是開采過渡?前段時間好像下了暴雨。”考古學家謹慎地問。
地質學家白了他一眼,反問道:“暴雨能影響到地下6000米嗎?”
考古學家推推眼鏡,笑了:“彆的地方不能,不代表這裡不能,事實上,利蘭鎮的曆史上爆發過許多次洪水,有幾次出現了十分異常的情況。”
冉染心中微動,好奇道:“您可以仔細說說嗎?”
“沒問題。”考古學家是個健談的人,“這件事要追尋到幾百年前,那個時候美國還未建立,這片大陸上到處流傳著印第安人的古老傳說。利蘭鎮當時還不是一個鎮,屬於一個有錢的莊園主。”
“有一年,連續下了數月的大雨,洪水暴發,淹死了很多人。村民們被迫遷移到高處避難,但有些人——你知道的,總有些人得不到上帝的保佑——因為各種緣故,被迫留在了原地。他們親眼見到了洪水傾瀉的可怕景象,而比大自然更恐怖的,是那些漂浮在渾濁泥水上的東西。
“詞彙貧乏的村民無法很好描述它們的外形,總之是外表極其駭人的怪物,有的說它們體型巨大,像是一隻站立的螃蟹,有許多條腿,有的說它們長著蝙蝠一樣翅膀和鷹一樣的利爪……都是一些超乎常人想象的東西。”
地質學家插嘴說:“世界各地都有類似的傳說,不足為信。”
“當然,我走過許多地方,大部分傳說都是愚昧的衍生物。”考古學家說,“但利蘭鎮這邊的傳說有個特點,多數發生在暴雨之後。而且幸運的是,我得到了兩張照片。”
他從錢包夾層裡拿出兩張黑白老照片,像素很低。一張是遠景,隱約能看見茂密的山林裡有個奇怪的影子,形狀很特彆,另一張是近景,是濕潤的泥土上出現的一個圓形足印。
“瓊斯家的故事你們應該聽過,有個記者對這個遺傳精神病家族很有興趣,千裡迢迢過來采訪村民,正好碰見了大雨,拍下了這兩張照片。”考古學家解釋。
冉染接過來仔細看了會兒,心臟有些不舒服,本能地厭惡接近,但理智又告訴她沒什麼大不了的。
網上類似的圖片數不勝數,什麼尼斯湖水怪,喜馬拉雅雪人,神農架野人,都是一模一樣的套路,很多已經被證實是偽造。
“這和礦有什麼關係?”她問。
考古學家看了地質學家一眼,拍拍對方的肩膀:“本來是沒什麼關係,我隻是對此有些興趣而已,但幾個月前,我遇到了約翰,他和我說了瓊斯礦的輻射問題,給了我們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說著興奮起來,坐直了身體:“村民口中的怪物,有沒有可能是受到輻射後變異的村民?他們躲到了深山裡,瓊斯家所謂的采礦,其實隻是掩人耳目呢?”
冉染吃了一驚,仔細想想,好像比剛才的怪物論更有說服力。
“這樣也能解釋村民們對瓊斯家的厭惡。”地質學家說,“他們恐懼的不是瓊斯家族,而是被遺棄的親人們。”
考古學家點了點頭:“如果真是這樣,凡,這個礦並不適合開發。”
淩凡鎮定自若:“當然,不過就在地上應該沒問題。”
天慢慢亮了起來,昨天下了雪,今天卻放晴了,積雪開始融化,從雪白的結晶變成了渾濁的泥水。
工地上一片泥濘,值班的保安苦著臉和拍賣公司的人解釋:“昨天半夜,我突然感覺到地下震個不停,一看儀表,全都壞了,我就擔心礦井出了事,馬上給你們打了電話。剛才我已經下去查看過,都塌了。”
拍賣公司的負責人臉色極其難看,尤其發現淩凡等客人到來後,更是連禮節性的笑容都扯不出來。
“還能下去看看嗎?”淩凡問。
保安搖頭:“電梯隻能下到800米。”
淩凡神色凝重,問負責人:“報警嗎?”
負責人嚇了一跳:“你認為不是意外?”
“太巧了,我們才決定拍賣……”他沒說完,搖搖頭,“村民們對這裡本來就不看好。”
負責人覺得有道理:“叫警察過來看看吧,對了,有沒有監控?”
保安苦笑:“誰會到荒山野嶺來?”
負責人重重歎了口氣。
冉染沒有上前加入他們的交談,在周圍胡亂轉悠。
她腦子有點亂,一會兒在想冉雄為什麼非要來這裡開采,是受人蠱惑,還是純粹被騙了而已,一會兒又在想,輻射和他的自殺有沒有關係。
女配淒慘的身世,是另有隱情,還是作者隨手一寫而已?
要不要繼續查下去呢?追查女配的隱藏支線,對她有多少意義?作為一個倒黴的反派女配,她隻要避免原來淒慘的結局就可以了,查到的事情越多,也許到時候脫身也就越難。
我需要對原主負責嗎?占了她的身體,還她一個真相?真相和未來比,哪一個更重要??
想到這裡,冉染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剛穿書的時候,她想的是早點脫離原劇情,避免炮灰的命運,也確實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她遠離了男女主,沒有作死,沒有賴在淩家,一直和所有人保持著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