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雷聲愈發密集,電路愈發脆弱,轉眼間,莊園大部分的光源都熄滅了。
她端出冰糖燕窩,淡定地繼續吃。
暴雨如注,天地間已經聽不到其他聲音,唯有雨聲、雷聲、潮水聲交織。泥土的濕潤腥氣撲麵而來,裹挾著爛魚蝦的古怪臭味。
言真真掏出手機,按下快捷號碼。
撥不出去。
她惆悵地歎了口氣。
大過年的,咋就這麼想不開呢?
*
淩恒快速翻閱了實驗日誌,卻沒找到異常,看時間不早了,決定先回家——今天過年,淩老先生不想吃隨他的便,他卻想陪家裡人好好過年。
正要離開,卻在門口看到了韋伯醫生。
淩恒沉住氣,若無其事:“韋伯醫生沒去吃飯嗎?食堂今天做了餃子。”
韋伯醫生是個長相和善的中年男性,戴無框眼鏡,身材略有發福,身上常年噴著古龍香水。他看起來既不出挑也不怪異,就好像每個人身邊都會有的那類人,很少有人會討厭他。
“我在等你。”韋伯醫生微微笑了,“可以聊聊嗎?”
“什麼事?”淩恒在外人麵前一如既往地高冷。
韋伯醫生開門見山:“淩少爺,我很好奇,你是會中止實驗,還是繼續研究,直到達成你爺爺的目標為止?”
“聽起來醫生似乎並不希望我這麼做。”淩恒反問,“為什麼?”
韋伯醫生笑了:“你居然會問我這樣的問題。難道到今天,你都沒有認清自己家族的真麵目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淩恒滴水不漏,“假如醫生覺得實驗該被中止,為什麼還要參與?我的祖父很信任你。”
“我隻是想驗證一下。”韋伯醫生說,“結果讓我很遺憾。”
淩恒心底升起不祥的預感:“哦?”
“作為神的仆從,淩氏從來沒有為複蘇偉大而努力過。你們欺騙了神明,以肮臟的手段得到了恩賜,然而猶不滿足,變本加厲……”韋伯醫生的眼裡逐漸透出濃濃的厭惡和憤怒,“長生是神對仆從的恩賜,可你們做了什麼?你們在染指神的領域!”
他一步步前逼,迫至淩恒一米之遠,臉孔漲得通紅,仿佛全身的血液都灌注到了腦袋上:“瀆神者,不、可、饒、恕!”
話音未落,大廳頂部的燈管便發出了“啪”一聲脆響,所有的照明燈都在瞬間爆裂,碎片砸落一地。
“你瘋了!”淩恒伸手去抓他的衣領。
韋伯醫生沒有躲開,他的身體開始緩慢融化,變成一團漆黑的海藻:“瀆神者必須受到懲罰。”
所有的燈光都熄滅了。
惡魔礁一片黑暗,海水中,憧憧暗影登陸海岸。
*
雨水滂沱,閃電忽現。
淩妍暴躁地按了會兒手機,沒有信號,又去開燈,可無論她怎麼撳按鈕,房間裡的燈卻始終亮不起來。
她煩躁地踱步:“他們怎麼還沒修好?慢死了。”
“你給我坐下。”淩夫人在停電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異常,高聲嗬斥女兒,“走來走去,鬨得我頭疼。”
淩妍嘟了嘴,不滿地窩到母親身邊:“媽,你說爺爺不會真的要給我訂婚吧?我都不認識那個人,我不要!”
淩夫人歪在沙發上,聞言沉默了會兒,輕輕道:“你放心,媽不會同意的。”她對兒子無能為力,不能連這個女兒都保不住。
可淩妍也不傻,挺懷疑地問:“爺爺會改主意嗎?”
淩夫人抿住了唇,臉色更加蒼白。
好在這會兒停了電,屋裡漆黑一片,淩妍沒有發現異常,還在說:“不行,我現在就去找爸爸,他不能不管我呀。”
說著就要出門。
淩夫人心頭一顫,連忙“哎喲”了聲。
淩妍嚇住了:“媽,你怎麼了?”
“沒事,胃又疼了一下。”淩夫人道,“可能是餓得緊了,你去把粥端過來,我吃兩口墊墊。”
“要我說,媽就該換個醫生。”淩妍沒有起疑,起身去外麵端粥,抱怨道,“他看了那麼多年都沒看好,肯定是庸醫。”
淩夫人沒接話,輕手輕腳起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了一個小滴瓶藏在手心裡,若無其事地回沙發坐好。
淩妍把粥盅端了進來,因為一直保溫,還是熱的。
淩夫人說:“你陪我吃一口。”
淩妍不餓,卻不忍拒絕母親,隻好再出去一次。
“太黑了,點個蠟燭吧。”淩夫人繼續使喚,“就用那個香薰蠟燭。”
淩妍鼓了鼓臉頰,嫌事兒多,但母親不舒服,她不好撒嬌,滿臉不高興地取了香薰蠟燭點上。
茶幾附近頓時亮起了一團光暈。
淩夫人將空掉的滴瓶塞進沙發的縫隙,若無其事地說:“吃吧。”說著,自己率先拿起勺子喝粥。
淩妍敷衍地吃了兩口:“說真的,爸和爺爺都偏心,就喜歡小恒。我也是淩家的女兒啊,怎麼能這樣隨便給我安排婚事呢……”
她嘀嘀咕咕抱怨著,眼皮卻越來越重。
片刻後,意識消散,墜入了無夢的沉眠。
淩夫人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臉頰,起身拉上窗簾,反鎖房門,而後,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忍受胃部越來越激烈的抽痛。
作者有話要說: 言真真:大過年的不吃飯,神經病石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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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沒有覺得,這個氣氛很像恐怖片開頭?
友情提醒一下,韋伯、凱瑟琳、肯特在37章,忘記了的讀者可以倒回去看一下~~